听了户部员外郎的一番话,团坐的一众紫火国官员们都把目光看向兵马指挥使浣尔健浣大人。浣大人对众人的目光毫不理会。
还是萨公公关心他:
“浣大人忍着也是辛苦,何不站着呢?也是咱家考虑不周。如今情势危殆,浣大人你是我们这里的支柱,你得拿主意啊!”
“不敢。我只是看家护院的。拿主意的都是萨公公您这样宫里出来的几位。家里闹贼了,我也有责任的。现如今,我等着将功补过呢。”
浣尔健几句轻巧话,萨公公却听出杀气腾腾,“所想确实不是一个调。”萨公公这般想道,试探了一句:
“杀怪盟人要上来领取口粮,咱家原先是想先见一见的。浣大人愿意辛苦,不如就有劳你走一趟?”
“上有所命,在所不辞。只是萨公公原本有什么话要给杀怪盟来人,由我传说,失了本意,这又不成道理。”
浣尔健廖廖几句,其意不在杀怪盟。
也是,今天早上的暴乱,浣尔健几乎被砍死。匆忙逃得性命,就光着全身呼喝手下去搏命拼杀,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所谓其志不可夺,现在浣尔健就是这种心理状态。今天这场议事不顺他的意思,不管在场什么官职人都要砍死几个。
本来就是,联军是死敌,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主政哈辛山铜矿区的萨公公不想着统合所有资源,全力扑灭反紫火联军,就应该有更高层级的谋算。
眼下符合更高层级的谋算,只有带领众人安全撤离哈辛山。但议事之初,萨公公定的调子和方向,完全看不到解决这两件事的影子。
生命之危,男人之辱啊,让浣尔健这位在哈辛山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之一,如何轻易放得下。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事发突然,临时召唤的士兵们,身上单衣甚至仅着单裤而出战,他光着身子也要领兵杀光来敌。
可以说哈辛山是浣尔健的势力范围。昨天萨公公和一众大人们要定规则,放松管制,引发内乱,让银月人自相残杀。如果事成不需他出多少力,浣大人乐得是无不可。
可一个小百总看出紫火人用意,利用哈辛山放松管制机会,火并仇人。这一仇人,恰巧是紫火的细作棋子。
拔掉紫火人的细作棋子后,小百总只是想用尸体为饵,试试看这洄水区下是否有大型水生物,如果有,试着捕杀一些作肉食,皮张制筏。
小百总这一手饵诱,不曾想引来六头如小山般的怪物。怪物肆虐哈辛山,而守卫哈辛山的紫火官兵
们却冷眼旁观,毫无作为。
失去秩序的哈辛山,受压迫的矿工自发组织,相连并结集合众人,向灭祖国、毁自家、奴役己身的紫火人猝然发难。
这场哈辛山惊变,被萨公公看作是小风波。可就是这场小风波中,作为哈辛山主宰者之一的浣尔健浣大人,险些丧命。
不止如此,逃得小命的浣大人,羞愤而不顾其身,呼喝命令手下官兵于营地与敌撕杀。当时情势危急,浣大人如此举措也算得当,只是终究失了男人的尊严。
对于这场议事,浣大人带着满腔羞愤而来,急等着主政哈辛山铜矿区的都监萨公公下令,他就立马回营,带领手下官兵们杀向贼军。
可听着萨公公的话,是要在场所有大人们,一起议一议他定下的议题,完全没有即刻下令出兵的意思。这就让浣尔健大人由羞愤转而炽怒。
萨公公没有一开始议事就提兵事,自己有自己的打算。西部主峰的紫火人数量和依附紫火人的各色杂人,总数万人左右。萨公公觉得有点多了。
哈辛山因为口粮危机迫在眉睫,需要即刻施行人员清减计划。在萨公公的预计中,主峰的紫火人与徒附也在清减之内。
反正这些在清减之内的人,在洪水退散后,他们这一彪人要走莹砂原入里纳尔树海,没有什么自保之力的人都是累赘,尽早除去,也能省些口粮。
只是昨天议事的时候,有人提了一下,被人给顶了回去,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萨公公可不想就这么了之。
开始议事的时候,他没有先问身边这位哈辛山上的二号人物浣尔健浣大人,就是想先不提兵事。反正眼下杀怪盟要上山领口粮,用这件顶到前面,也涚得过去。
浣示健险死还生,尊严受辱,正想着出了这口恶气,兵事是要提的。但首先提兵事的人不能是萨公公自己,萨公公在等浣尔健开口呢。
只要浣尔健提了兵事,萨公公就会趁机,把各位大人家的护院仆从杂伇徒附给捋一捋。
暂时动不了在坐各位大人家的人,那下一级胥吏差役家的佣人待诏门子苦力们,这些总动得的吧?这一拨拉,小一千人就出来了。
到时候,给这小一千人配刀枪,让浣大人押着冲在最前面。这一拨人消耗完了,下一拨就是低级差役胥吏顶前头。
低级胥吏之后,就该这些大人们的私有财产一般的护院仆从杂役们了。这一拨人不顶前头,难道是让有朝庭品阶的中高级胥吏顶上去?
要清减这些各色杂人们,作为主官的萨公公不会傻得自己提出来。他只能借助机会,暗示提点引导众人,一点一点的实现自己的意愿。
主政哈辛山的萨公公,要在这场议事中达成自己的真正意图,用了另一个议题来和浣大人隔空拉扯。
浣尔健大人一心想着兵事,虽然他隐隐约约知道萨公公有别的意思,但他一时猜不透,只能干着急。
眼下浣大人有两种方法应对,萨公公不提兵事,自己试探,看看萨公公到底想干嘛,然后和他谈条件。自己目的达成,萨公公满意。
另一种应对方式,是不管不顾当场拔刀,以力量压服众人。谁阻碍他平乱,他就砍谁。尤其是看到白石围之战后,一改之前的保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