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设有东南西北四苑,云瞳的霁月阁则在东苑。
东苑内很是冷清,素日里没有什么人会来到这里,因此也显得格外萧条荒凉。
除去云瞳的霁月阁建在此地,还有一座水柔阁。
不过水柔阁内住着的那位云瞳也不知是谁,自入府十年来,她便没有见过那位出过院门。
南苑则是云瞳姨娘徐明珠的住所。
今日府中没什么人,云瞳领着无衣进府,穿过曲折的长廊与那锦绣灿烂之地,再深入幽径,已是荒草丛生,萧条冷清。
无衣似乎没有想到云瞳是护国将军府内的姑娘,自从瞧见了府檐下的牌匾后,从始至终都只低着头,有些胆怯。
直至云瞳推开院门,她才缓慢地抬起头,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云瞳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往里头走去,“这座阁子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段日子你便住在偏房吧,稍后我会让人给你收拾收拾。”
说着,她步上廊阶,在长廊末尾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也迟迟没有听到有人回话。
云瞳动作一顿,回眸望去。
便见无衣呆愣着站在霁月阁院门口,有些震惊地望着里头的景致。
此处着实算不上太好,堂堂护国将军府的姑娘,院子甚至不如一些平民。
院内结构很简单,左侧摆放着几只水缸与浣衣台以及一个简陋的灶台,旁侧静置着一木架,晾晒着几件衣服。
那浣衣与灶台简陋至极,她第一眼便觉着是人自己搭建起来的。
右侧更是平平无奇,一张石桌,几只石凳,以及桌侧的一颗海棠树。
阳春三月,天气渐渐回暖,今日暖阳和煦,倒是驱褪了不少冷意。
海棠树纤细空荡的树枝斜斜地生着,交错纵横,却有几点绿意悄无声息地爬上枝头,平添几分鲜活。
院里静谧日光倾泻,春风轻动,暖意醉人。
“站着做什么?”
冷清的氛围里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无衣一愣,忙声道歉,“姑娘抱歉,我马上过去。”
她走到檐下,发现云瞳静静地望着她。
无衣有些不解。
半晌,她淡淡地开口道,“日后你暂且住在这间屋子,待你的恩报完,便离开吧。”
闻言,无衣轻轻应了声。
她素来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虽然自己一无所有,但她仍会尽自己最大能力给予云瞳最好的一切。
恩情难却,更何况云瞳此番举动又何尝不是救了她的命呢?
“你先跟我过来。”云瞳道。
她便跟在云瞳身后走至长廊中间的那一间屋子,云瞳“吱呀”一声便推开了门。
顿时,一股难闻的苦涩药味扑面而来、
无衣微微蹙了蹙眉,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药味飘散过来的方向。
便见窗台边长长的木桌上,摆着许许多多只药罐子,鼎沸的水蒸气不断往外溢出,震的罐盖隐隐颤抖,浓厚的苦味蔓延进屋子内,令人鼻间不适。
她给弟弟煮药,这些味道已经闻习惯了。
可此时此刻,云瞳屋子内的药味似乎日复一日都有,沉淀了许久,也不曾散开,仿佛置身于浓汤苦药之中。
无衣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不将这些药罐放到外头去煮?”
云瞳淡淡瞥了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被发现了要挨打的,这间屋子的门栓我自己设计过,除了我,任何人都进不来。”
闻言,无衣呆愣地望着她。
“忍一忍。”云瞳对她说道,又拉着无衣在自己简陋的床榻边坐下,“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些药包扎一下。”
无衣有些受宠若惊。
云瞳走至屋子内最前方的柜子边,缓缓推开柜门。
无衣瞳眸一颤。
满墙的柜架,延伸至整间屋子的宽度,每一排每一列,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药瓶和药罐子。
摆在最上方两排的药瓶云瞳动都没有动一下,无衣便猜测那些应该是用完的。
云瞳站在柜前,眉心微微蹙起,拿起药瓶仔细挑选着。
无衣便想起了方才云瞳说的话,莫不是家里人不答应云瞳学医,所以云瞳才将这些东西藏在屋子里偷偷用?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姑娘,您也是医师么?”
云瞳嗓音淡漠,“不是。”
“不是?那姑娘屋子内为何有这么多药物?”
云瞳手上拿着几只小瓷瓶朝她走了过来,眉眼很是疏冷,不甚在意,“为了活下去。”
无衣一愣,回过神来便见云瞳已经掀起了她的衣摆。
她大吃一惊,连忙摁住她的手。
云瞳抬眼看着她,“你膝盖受伤了,上个药。”
无衣讪笑着收回了手。
云瞳半蹲着,手中拿着瓷瓶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抖落在她伤口处,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衣微微抿唇,“无衣。”
闻言,云瞳抖落药粉的动作顿了顿。
无依?
她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来这两个字。
“哪个无?哪个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