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下午,进入那片叫做雷彼列的森林之后,雨终于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
芬恩倒不是很担心铠甲生锈的问题,昨天他就已经上好了油,外面披了件防雨的斗篷,只要等到晚上留宿的时候擦干净,就不容易生锈。比起那个,倒不如多担心一下安全问题。
这片森林里有强盗,这是上次亨利来帕拉汶的时候告诉他的。芬恩自己并没走过这条路,以往他往返梅钦和帕拉汶两地,走的都是苏诺城以东的一条道路,并不经过雷彼列森林,那条路更平靖,但距离要远一些。
如今哈劳斯王为了更有效率地运输物资,命令格林瓦德伯爵的军队在这条道路上巡逻过几次,据说情况略有改善。只是这终究是一条穿过森林的小路,即便没有强盗,也时不时便有一条树根或者树杈挡住去路,让人不胜其扰。从那些杂乱的车辙和马蹄印可以看出来,芬恩他们并非唯一受其阻扰的旅人。
两人深入林中一个小时左右,便见到一队人,像一窝鹌鹑似的在雨里围成一圈。他们是芙多洛前往帕拉汶贩运亚麻布和木材的商人,车侧面挂着蒂赫尔家族的十字盾徽。那些随车的护卫身上都穿着防雨的斗篷,拿着十字弩和斧枪小心戒备,共有二十来人和十二匹劣马,将原本就十分狭窄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那些护卫见到两人从雨中驰来,皆是一惊。
两人也不由勒马,待到那些人借着林中漏下的天光看清两人身上的打扮,都松了口气。
商队里走出一个穿袍子的人:“两位......两位老爷是要去芙多洛吗?”
“没错。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了?”
“车轮被碰坏了。”那人点头哈腰,“实在对不住,两位得从道路侧面绕过去。”
芬恩略有点失望地问道:“没有强盗吗?”
“吓!强盗?没有强盗!”那人连连摆手,看芬恩的眼神变得古怪,好像在说别在这乌鸦嘴,“只是路边伸出来的树根,碰坏了轮子。”
芬恩点点头,正要往林子侧面的空处走,米罗赶上来按住他的缰绳。
“怎么了?”
“小心些,我走前面。”
言罢,米罗催动斑点青,越过了芬恩的三匹马,径直踏着路边的灌木丛走了过去。
芬恩只好跟在他后面,一边留心观察着前方的情况,一边暗自把瓦兰猎马的缰绳收近了些。
还没越过堵路的商队,斑点青便停了下来,在原地逡巡。米罗扬起手对芬恩道:“地上扯了根绳子!”
“那只是个捕兽用的圈套。”芬恩也看见了地上的绳子,扯了扯链甲护喉道,“猎人抓小动物用的!”
米罗便继续往前走,绕过了商队,两人重新回到路上。还没走出几步,米罗又停下了。
“怎么了?”
“又一根绳子。”他这次直接掉转马头回到芬恩身侧,同时取下了腰带上别着的铁头连枷。
芬恩定睛看去,这次的确是绊马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雨水里耷拉着。于是他跳下燕子,又爬上瓦兰马的后背,将盾牌从背上取下来横在胸前,又从鞍侧拔出骑兵长剑。
两人戒备了半晌,却不见有人出来,面面相觑。于是米罗复又催马上前,跳下马拿出小刀割断了那根绳子,正准备上马,旁边突然跳出一个人来。
“你干嘛割了我的陷阱?”那人一把抓住米罗握刀的手,两人居然都没注意到他是怎么冒出来的,“赔我的绳子!”
“你是什么人?”芬恩高声喝问,勒马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是本地的猎人!”那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手里兀自抓着米罗的手腕,“这条麻绳可花了我五个第纳尔呢!你们得赔我!”
芬恩定睛看去,那人倒确实像是个猎人的打扮。那人身上披着件树枝扎成的雨衣,下面压着件精湿的麻衣,腰带里胡乱别着三五支箭,露着两条毛腿站在泥地里。他头上罩着件两块布缝成的兜帽,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脸上留着乱糟糟的短须。
“哪有把陷阱设在路上的?你真是猎人?怕不是碰瓷的吧。五第纳尔一根绳子?你也真敢要!”
“那还有假,我真是猎人。”那人放开米罗,从背上取下一条软趴趴的木弓。
“你有准猎证吗?”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胡须后面一颗金光闪闪的门牙,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呼哨:“准猎证,这就来。”
周围的树林一阵簌簌作响,十几个和他打扮差不多的男人从树后走出来,手里都攥着弓和箭,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米罗和芬恩的马匹。
芬恩看了一圈,不屑道:“你当我不懂吗?这种天气怎么用弓箭。唉,看你们也不容易,下雨天还这么辛苦出来打猎,嗯。我赔,我赔就是了。”
“五十个第纳尔,谢谢惠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