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师傅走后,南宫亦宸独自思量了许久,过往修道才不过几年的他,只是舞得一手好剑,除过几只小妖,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仅仅是一个幻影,他费尽内力召唤的烈焰,也只是逼退了它。他日它若是显出真身,自己又如何能够应对?
而那剑魁大会,人皆向往之。是否再次站至那高处,高举手中剑,向天下人囊锥露颖,成为剑魁之首。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
八月之风,燥热弄人。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层层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紧闭上双眼,默念静心咒,试图拉回自己最后一丝清醒。
五年前,亦是这样的夏日。
那一年,他年值十五,参加科举中解元,名声大噪,他被称为太宁书院乃至全箐州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自然也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全箐州的名门闺秀都盼求与其一遇,更甚是喜结良缘。他与风流之事点到为止,却从不入仕途半分。
南宫夫妇为他大摆宴席,殷请四方,庆其高中。他却赋诗言道:“流觞曲水虽云乐,立雪求道真得志。”而后毅然决定离开太宁书院,前去沁园拜蒋正为师,成为一个真正的修道之人。
那时的他,攀登上了一座山峰就朝着另一座继续迈进,他的人生永远没有终点,没有什么会阻挡他随心而行的脚步。
可他绝对不会想象到如今自己会放弃手中剑,放弃剑魁大会。
可漫漫人生,有几许是能完全预料的呢。
他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楚兮,宋凌还有刘谭鹰三人。在焦急的等待中,楚兮一直捏着手里的剑,一言不发,眼里没了往日灵动的光亮。
这样的场合,三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
刘谭鹰关注道楚兮脖上的掐痕,开口道:“小......郡主,你也受伤了,我房里有药我去给你拿来吧。”
楚兮愣愣地点头,脸上留着明显的泪痕,轻吐道:“那多谢师兄了。”
待其走后,宋凌连灌了两杯茶,不知是宽慰楚兮还是自己道:“别担心了,亦宸兄他福大命大,这点小伤而已,不会有事的。”
楚兮还是点头,眼中一直含着的泪珠滑落脸颊。宋凌更加不知所措了,甚至想抬手为她抹去泪水,却又害怕不合礼数。
“楚兮,我们是朋友吧?”
她对他这么突然且不明所以的问题感到疑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答道:“当然是。”
他的情绪也很低落,眼眸垂下来,像是有道不明的忧伤:“既是朋友,不应是同甘苦共患难吗。可你们一直把我当小孩,尤其是亦宸,从小到大他什么事情都替我扛着,要做什么也不会跟我说。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师傅和他就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可是我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我只能守在他的房外等着他强颜欢笑地走出来,跟我说自己没事。”
“宋凌......”她看着宋凌委屈难抑的模样,像是看见了过往被爹娘保护着的自己,在皇宫中的那一年,她日日盼,夜夜想,可惜自己年幼无能若是陪在爹娘身边堪比累赘。
然而人既有志,必有所作为。为亲者、爱者、怜者,诚恐莫尽心竭力。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如果因为我会让你们葬送性命的话,我还不如那日就死了。”
楚兮一惊,说道:“这祸事说到底是我引起的,所有的罪责也应该是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这时,蒋正从房中出来,听到宋凌的话语,愤然道:“宋凌,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二人皆行礼,同时开口道:
“师傅,亦宸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