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简洁,但不简单,浅色衬衫连个线头都没有,一看就是大厂牌的做工,墨绿暗格的裤子应该是比较高级的裁剪。
她背的包我知道多少钱,我给我前妻用俩月工资买了个入门款,当时她妈说马上就母亲节了,让我也送她一个,她家住在县城,开一家二十五块钱一小时的钟点房,不是我不孝顺,那是一个柏油路还没修利索的地方,出门过车全是土,背这样的包实在华而不实。前妻见我无动于衷,就把她的包给了她妈,拉着我挑了一个更贵的。
客户起来去接电话。我干等着的时候,看到之前那个保安在窗外和美甲妹妹打情骂俏,我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这个美甲店根本招不上来人,保安是美甲妹妹的相好,看到我找工作,把我引到这来了,然后还要面试,还要考核,还要押金,一本正经地拿捏我。我还琢磨命运的时候,原来是套路。
客户重又躺了下去,那么自然从容,轻车熟路,肯定是老客户了。店里的美甲师跟她都熟悉,点头哈腰的。
我手上的活完成度很高,焊接涂抹跟老师傅镶玻璃一样严丝合缝,在我越来越自信的时候,我发现有一块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客户脚心上去了。
对于一个美甲师来说这不专业。
我如何才能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把这块胶从脚心上取下来,而且事不宜迟,这玩意速干。
我趁着客户听电话语音的时候准备出手。
美甲妹妹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时候递给一个本夹让客户签字,并叫了一声老板,她是老板。
我顺着“老板”这俩字抬头,看到了客户的正脸,我脑袋一片空白。我认出了她,她是我的中学同学,班上最好看,给她涂过指甲油,跟我一起放学回家的那个女生宋橇。
几乎是在同一个秒钟吧,她看到美甲妹妹递给她的我的简历,也抬头看我,我俩对视的时候,我的大脑不转了,手因为大脑停滞却没停下来,对视着,去抠她脚心的那块粘胶。她的大脑高速运转,每一个细胞都用来辨认是不是我,她的脚摆脱了控制,在我无脑的手去抠她无脑的脚心的时候,她本能反应,一脚踹到了我的脸上。
这一脚把我的魂踹出去了。
C罗
恍恍惚惚,我看到了无数个跟我有关的记忆画面,似曾相识,又若即若离。感觉不把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我随时就会消失。我闻到了一股青草的味道,看到我的肉身从天上坠落下来,我试图伸手告诉他我在这里,但一点力气都没有,终于,他撞向了我。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我渐渐恢复着意识,从远到近,我睁开眼睛,强烈的灯光晃得我脑仁一紧,这一圈圈的灯头,我这是在手术台上吗?
几个连毛胡子的洋人蹲在我跟前,他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的胸口突然一凉,是听诊器,这下我精神多了。
我看到医护人员,看到医护人员后面还站着好多看热闹的人,他们人高马大,服装统一,气喘吁吁。怎么一个女性都没有,给我撞到男厕所了吗。
不是厕所,没有骚味,我闻到的是红花油和氯乙烷喷雾的味道。
透过人缝往远看,刺眼的灯光后面,是影影绰绰的人群,人群站在看台上,如果是医学院的开放课,也用不着两层看台吧。还坐这么多人,也看不清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