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君看着他,抹去了脸上的泪,站直了身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骄纵模样,一字一顿道:“和离吧,我会写好和离书的。”
她多爱他,直到这一步了,她仍是舍不得打掉肚中的孩子,这是她和他这么多年相恋的见证,所以她最终也只求了一个和离。
不吵不闹,像没受过伤一样。冷静自恃到近乎冷漠,像没爱过那般。
“好。”
她记得那天的最后,他还是张口答应了“好”。
在那之后,白父终究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没有拱出李敬辞的身份。
只是给白文君下了死令,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彻底与李敬辞断了联系。她恭眉顺眼地答了好,不反抗不挣扎。
可一个月后,李敬辞仍是被拉去审问了。
白文君知道这个消息时只觉天昏地暗,世界崩塌也不过如此。她首先想到的是白父。
她挺着大肚子上了黄包车赶往白家质问白父:“父亲,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拉敬辞下水的吗?!”
白父沉了脸:“我是答应你,只要你和他分开就不会向司令部报告半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爹我还不至于违诺!”
“这次是军部抓捕了一个共党分子,那人是李敬辞的下线,没抵住烤打,认了还牵扯出了他。所幸那人知道得不多,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抗过去了。如果不能,那我白家也得陪他遭殃!”
白文君在白父的勒令下只得乖乖待在白家养胎,一边心焦地等他的消息,一边自嘲她都决心要开始与他分开了怎么还是放不下。
白文君,你可真没出息。
她最终还是认命了,“父亲,我想通了,我不会为他做傻事,不用关着我了。”
后来,她出了趟门去了云璟书店。
外面依旧可见官兵压着抓捕的敌特匆匆而过,流民四散角落,处处彰显着乱世的不平静。
两天后,李敬辞被平安放了出来,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有人替他顶了罪。白文君早早等在门口,接他回家。
“恭喜,大难不死啊。”她在看见他的那刻松了口气,取而代之的心里憋着股火气让她没法好好对他说话。
这次能幸免于难,那下次呢?下一次,又有谁来帮他?
“娇娇,”他唤她,声音里敛尽疲惫,他知她的担心,只能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没事的。”
回去后,他安顿好白文君便一个人返回书房,捏着一张纸条久久不语。这张纸条上有一串密码,翻译过来是:
“请组织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待他们问起请说我是战死于前线。”
这样也好过让他们知晓,自己的儿子是葬于同胞之手。李敬辞有些心寒。
这是那位组织上安排替他赴死的战士避过眼线遗留的,他按下打火机点火,烧掉纸条。
灰烬顺着风飘向远方,不知是否能飘向这位战士的故乡,代他回家,回到他牵挂的父母身边。
而李敬辞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在门外陪他站了很久很久,听着他沉重的叹息,仿佛叹进了她心里,沉甸甸得如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