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静心的回忆中,从他到神剑山庄开始,战争就没有停歇,开王21年夏,15岁的张静心得知可以回到清明山探亲,等到了清明山时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商清被赦免后遭到放逐,如今的掌门成了乐康。张静心的爷爷张岸洲被关在地牢4年,再见时皱纹已经爬满他的脸庞,俨然一副老头子模样,早没了当年祭天的威风模样,小妾孔玫早在当年乐环事变后不久便去了卖身契,得了自由身,但如今又回到了张岸洲左右,不离不弃。
然而真正让张静心无法接受的是,父亲死了,并且是无人知道何时死去,妹妹改姓了乐,因为连妈妈也改嫁给了乐环。张静心在听到理西湘告诉这一切的时候,怒火中烧,其实他已经很克制了,他懒得理解妈妈为何要改嫁给一个仇人,但是他已经肯定张封一定是因乐环而死,尽管理西湘极力在把张封的死与她的改嫁分离开来,但张静心是不会信的。
“心儿,当时你还小,是娘对不起你,但你父亲张封的死和乐环叔叔真的没关系。”
“你为什么要改嫁给一个仇人?”
“心儿,娘知道你有怨念,可是……”
“别说了,哼,我爹死了多久?我在山庄一点消息都没,你改嫁的事我更是回到家才知道。”
“我……”
“你不必说了。”
张静心头也不回地出了乐府,走到府门看到了妹妹乐静雨。
“哥,你回来了。”
张静心愣住一下,嗯了一声,径直去了爷爷张岸洲的字画铺。张岸洲在红纸上写字,孔玫在旁边磨墨,还一边有说有笑的。孔玫看见了张静心,但却有些认不出了,只是凭着感觉下意识地就喊了:“静心少爷。”
张静心露出微笑,“孔奶奶好。”
“哎呦,静心,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么俊秀了。”如今的张静心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浓眉凤眼,白皙清瘦的脸,身着一袭白衣,走在街上的确是翩翩公子模样。
“哈哈,静心,上午我叫小玫下山去清鹤镇买红纸。这不刚好赶上了。”张岸洲放下了手中的笔,捏捏胡须。
“爷爷,那个明日我就要走了。”
“欸,这是何故啊?才回来两天。”
“那个神剑山庄的庄主本就不愿我回去,恐怕他又向朝廷那里提意见了。”其实张静心本可以多待几日的。
“这个谢灵运,还是这么斤斤计较,你都有7年没回了,就连回来这几天都不愿意。”
“还行,庄主这7年和宁无缺对我颇为照顾,只是学的净是些心法,具体的术式没见多少。”
“不急,静心,爷爷告诉你,心法掌握得当了后续的术式以你的天资,轻易便可掌握。这几年我一直问过宁无缺,你如今的道品已经基本迈入三道中位水准。等回来给乐老儿说,学清明六剑。”
“爷爷,他日若战事结束,孙儿一定回来照顾你。”
“啊哈哈,这是怎么了,我张岸洲尚未垂垂暮老,我孙子又是天琼之子,怎么能把人生交到我身上呢?”张静心扭过头,有些想要掩饰自己不争气的泪水,张岸洲并未戳穿,只说是今晚夜路多事,明早再走。
张静心已经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他下了上山门的石阶来到客栈牵走了在这里暂时托管的仙鹿,趁着夜色赶往了神剑山庄。次日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练武场上的武阵中人全都无精打采,武统谢修站在台上,命令手下的教头看到谁敢偷懒,立马去挑一百担水。
赤彩艰难着扭动着身子,动作慢悠悠的,慵懒地好像是放慢了时间,前面的稻草人在他眼里也仿佛摇摇欲坠。一旁的宁赤用袖子擦着汗,又提醒着妹妹宁彩:“你小心点。”
“哥,我想回家。我不想练了。”
“这怎么行,父亲好不容易才让你入武阵。”
张静心骑着仙鹿来到练武场外,拜会完台上的谢修后,来到了宁赤旁边。
“哥,你回来的怪早的。”宁赤说。
“哥一定是想我了才回来了,嘿嘿。”
旁边的教头看见宁彩对着张静心傻笑说:“宁彩,出列,该罚!”
宁彩垂头丧气地跟着教头走了,张静心和宁赤以及周围的武阵中人相视一笑,似乎在神剑山庄,张静心才能找到归属感。
傍晚,张静心和宁赤走在街上,宁赤拿着把破黄油纸伞,这是他妈妈赤彩儿给他做的,赤彩儿也被外派参战了,理应是宁无缺去的,可是宁无缺不过二道初位的水准,主要是连基本的连携阵法与人配合都不会,赤彩儿居然代替了宁无缺,当时庄中人都在说闲话,但实际上宁赤和宁彩右手胳膊上的狐狸头印记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静心本来也是要作为主力参战的,并且张静心也很想去战场,于是在开皇18年秋时他和山门的刘岚教头以及山门二道以上的14人参与了下山剿匪。就在这场战斗中,众人陷入苦战,按理这些只会寻常武功的山匪是打不赢这些二道道者,可是在这些山匪中却出现了魔道气息,当时张静心虽说修为已将近三道水准,但也只是心法成而术式却基本不会几招,在战斗中被锁链飞斧砍断了左手,当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刘岚教头稳住人心,才勉强将张静心救出,结果却发现张静心的左手又奇迹般的长了回来,由于当时情况不容乐观,便匆匆回了山庄。刘岚把这事告诉了庄主谢灵运,庄主查了好久并未发现端倪,但后来宁无缺告诉张静心这可能是天琼体的缘故,这话也不是并无依据,毕竟天琼体作为世界上稀有的资形,能具备这些也不是说不通。
宁赤在路上告诉了张静心一件事,并且反复介绍。
“这个灵川战会,是分年龄段的,30岁以下刚好有一组……还有就是今年该我们神剑山庄来举办了,到时各路高手云集,朝廷的人也会来看。”
“我记得我好像见过这场面。”
“你肯定见过,静心,这个战会十年一举办,上一次刚好在清明山,你当然见过啦。”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嘶,不过这个战会是不是会死人啊。”
“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和平时比武一样吧。”
“不,不对,我爷爷以前拉着我去看过,当时我特别清晰,一个人直接横死台上,全场哗然,我吓得直接闭眼了。”
“反正这有什么的,我们自己家举办,谁敢在山庄里杀庄客呢!回到家时门口坐着的正是宁彩,看起来是累的不轻。
“你们俩个,都不知道帮我一下嘛!!”宁彩大喊。
“下次一定。”张静心直接跑进屋子。
“我也是。”宁赤想跑却被宁彩拦在门外。
“静心,来,过来。”宁无缺站在屋子门口。张静心走过来。
“老宁,咋了?”
“你听说没就是那个马上要有个武会,嗯额应该是战会。”张静心却发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左手偷偷拿了过来。
“老宁,你写的啥啊,哈哈哈。”张静心直接拿信看了起来,并且准备读出来。宁无缺一看这不得了,忙要去抢。
“我亲爱的赤彩儿,我好想你。”张静心一边躲着一边读。
“……在床上看着月光,时常想起你的背影。哈哈哈哈,笑了呀。”张静心已经爬到院内的树上,笑声吸引门口拉扯的两兄妹,宁彩拽着宁赤的衣领进来,看见张静心在树上读着信。
“哥,你读的啥啊。”宁彩笑着说。
“老宁的情书。”
宁无缺脸都快气绿了。
“张静心你给我下来,还我的信。”
张静心从树上下来,十分郑重地双手交出信,半鞠躬地说,“老宁,你的情书,请藏好。”惹得后面两人哄堂大笑。
“说正事呢别笑了。”
“说吧老宁。”
“灵川战会,也就是下个月就要举办了,就在咱们山庄,但是呢新生代的谢安定作质子在清明山,谢安宁的实力又远不及你,眼下山庄的新生代里你就是最强的,庄主问我你愿不愿意参与。”
“可以啊,可是庄主大人能不能传授点真家伙。”
“你当真吗?静心,搞不好你们清明的人要说你的。”
“谁敢说我就打烂他的嘴。”宁彩边说边又狠狠拽了拽宁赤的衣领,把宁赤脖子都拧红了。
“老宁,我愿意参加,至于清明山的人,我们家族已经没落了,我也没必要关心他们怎么说。”
“可是……唉。世事无常啊,张天师还过的好吗?”
“很好。放心吧。”
“那老宁,我现在虽已步入三道中位但会的招数实在太少了。”
“明日起,谢武统会给你加练,你小子,都是我巴不得想练的招式啊。”
“什么啊?”宁赤问。
“永恒羽翼剑!”
“我去!”宁赤直接惊呼。
“永恒羽翼剑,可是和清明六剑,紫菱众生剑并称灵川北部三大剑术。各有千秋,永恒羽翼剑更偏向攻击中寻找破绽,而清明六剑呢,则是以速攻闻名,至于紫菱众生剑,嘶……”
“老宁,你不是没学过吗?”
“张静心,你没吃过猪腿,没见过猪跑吗?”
“得,你继续。”
“忘了。”宁无缺笑了起来。
永恒羽翼剑,在心法上要求较为高,但唯一让张静心感到难办的实际上是,训练前期需要用重剑来达到平常轻剑的效果,因此身体便不自觉会随着重剑的挥动而摇摆不定。谢武统在适应重剑给出的建议是:多加练习。
于是在众弟子多数的偷懒耍滑中,张静心几乎天天拎着那把满是铁锈的剑在练武场砍了半个月的空气,宁赤在此期间并未闲着,可惜不是练武而是卖上了花扇子,在山庄旁的村镇购买完扇子,就挑着扁担拿回山里卖,每次挑的时候时常既是抱怨又带夸赞地来上一句:“我看心哥,还真是臂力惊人。”宁无缺告诉张静心庄主希望张静心能够为山庄争光,这也让张静心更加努力练剑了。
“所谓永恒羽翼剑,就是要让自己像飞起来一样灵动,出招时趋向空中,双脚发力,不断进攻寻找破绽。”谢修身体略蹲,横向挥砍张静心的面门,张静心持剑挡住,刀剑纵横间,张静心不断后退,而谢修的攻势却并未减缓,反而在不断加快,张静心不得已腾空而起,与谢修一上一下,而谢修攻击的趋向明显是要在张静心之上,从上而下地攻击。谢修继续说道:“不要试图通过抵挡来寻找我的破绽,利用我的挥剑来借力攻击我。”张静心会意,提剑格挡后迅速侧开身形借力来到谢修身旁出剑。谢修十分别扭地歪手挡住,接着说:“借着敌人的剑,向空中去,然后自上而下攻击,注意不要俯冲要去稳住身形。”张静心再次会意,占据更高位置发起进攻。谢修稍作抵挡,会心一笑,张静心明白后,二人从空中下来。
谢修拍着张静心的肩膀,说:“天赋异禀,天赋惊人啊。”身旁谢安宁也过来祝贺:“恭喜师兄。”张静心拱手感谢。谢安宁在张静心来之前和弟弟谢安定做质子后在整个山庄的新生代里实力是独一档的,在张静心来到后一直以张静心的背影为目标,修练刻苦程度丝毫不亚于张静心,作为谢灵运的次子,却只有人凤的资质,因而在心法掌握上比起张静心要逊色太多了。尽管他早于张静心学习本山庄的永恒羽翼剑,但在刚才的观看中,他也不得不承认,张静心的领悟程度高出他自己太多了。谢安宁回到府中,叫下人磨好墨,备好纸,写下几句诗句改了几遍,废了几张纸才写好,如下:
修道浮沉十数年,
天琼海玉落此间。
愿与君来同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