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儿时最清晰完整,并且悲伤的记忆也是从一个冬天开始的......
“佳辰,外面下雪啦!”奶奶早晨从院子里回来跟我说。
奶奶站在屋里用扫炕的笤帚拍打着身上的雪,我强忍着困意抬头看了看窗外,牛皮纸窗帘已经被奶奶卷了起来,由于牛皮纸窗帘挡了一晚上的寒风,窗外的塑料布还保留了一些屋里传递出去的温度,雪花一片片缓缓的落在塑料布上然后慢慢的融化。
我看着窗外的雪花,立马来了精神,从炕稍拿了棉袄棉裤放到窝里捂,还没等捂热乎就急忙穿上下了炕。对于我来说冬天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只要下课男同学们都会待在外面玩雪,用手去握雪团,互相追逐打闹,在雪地里打滑刺溜、摔跤。
那时候也不会感觉冷,淌下来鼻涕就直接用袖子搽干净,回到教室同学们会围在炉子周围,把湿乎乎的棉鞋和棉袄烤干,同时炉子上还热着同学们用铝制盒饭装的午餐,顿时棉鞋混合着饭菜的味就飘满了整个教室。
“奶,我家铁锹呢?”我是班级的劳动委员,所以每当下雪的时候,我都极其有使命感,玩只是一方面,除雪对我来说更重要。
“佳辰,这才多大的雪啊,地皮都没盖上呢。”我爸披着棉袄从卧室出来了。
“不行,老师说过,下雪就是命令,每次下雪都要带着铁锹来学校除雪。而且我还是劳动委员,我得起到带头作用,我还得早点去学校呢。”我根本听不进去我爸的话,那时老师对于我来说就是权力和权威的象征,能被选拔为劳动委员也是我无限的光荣,尽管现在看来当初老师选我做劳动委员,应该是因为我个子长的高,任劳任怨,做了很多本应该是老师应该做的事,我能不惧寒冷早早到校开门,给班级生炉子,给老师办公室生炉子,然后再打扫卫生。
“好好好,我去仓房给你找”我爸边说边穿上棉袄出去了。
“佳辰,你早晨吃点啥啊?我把昨晚的饭菜给你热一下啊?”奶奶说
“不吃,我要吃方便面。”我说
“好好,那你去洗脸刷牙吧,我去给你煮面。”奶奶说
我正在屋里洗脸的时候,听到了屋里奶奶的喊声“佳辰,你去叫下你爸”
我急忙跑进厨房,看到奶奶扶着灶台低,用手捂着胸口。
“奶奶你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我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奶奶这时脸上的表情及其痛苦,额头上渗出了一滴滴的汗珠。
“爸,你过来,奶奶说她心脏难受。”我大声的朝院子里喊
“妈,你怎么了?”我妈听到喊声也跑了过来。
“把抽屉里的速效救心丸给我拿过来。”奶奶有气无力地说“我心脏病犯了。”
这时爸爸也跑进了厨房,把奶奶扶到了炕上,给她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一边给奶奶按摩一边焦急的问“妈,你感觉好点了没?”
“我感觉这回和以前不太一样,胸口疼的难受。”奶奶小声的说
“佳辰,你收拾收拾去上学吧,给你两块钱,你先买个面包吃。”我妈说
“佳辰,去上学吧,奶奶没事,一会就好了。”奶奶说
“好吧,奶,那我先去上学了。”我记得奶奶一直心脏不太好,以前也有时会难受,但是吃几粒药就会好。所以我也没有特别在意,拖着铁锹去学校了。
那是我和奶奶最后一次分别,也是永别,再见到的奶奶就是在殡仪馆遗体告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