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湘兰殷殷期盼,王稚登水深火热,除同样饱受思念之苦外,仕途亦非得意,受人排挤,所谓的编史工作,干的却是杂役伙计!一腔宏愿被现实反差击得粉碎!忍气吞声坚持两年,在希望的渺茫里奋然离开!重踏江南山水,想到两年前踌躇满志的离开,想到那个午后码头微风里的切切叮嘱,想到微风过后满天霞光来临之际于伊人坚定的承诺!而今……!一切即如秋风瑟瑟吹落的枯叶,无力于那曾经于春的坚持及对夏的坚守……。站在秦淮河畔,遥想千百个梦里期望的殷切重逢!王稚高的泪眼模糊,已过不惑之年的无奈和一生无有建树的悲切,于十里秦淮的熏风中冰冷了半生落寞!对爱人思念的炽烈在内心反复赤炼着男人仅有的那一点于女人眼中之尊严!久久的悲恸后,王稚高依依不舍遥望对岸,那曾承载一生温暖的寂寞小屋上袅袅孤烟,拖着承重的脚步,绝决离去……。
王稚高还是背弃誓言,挥泪斩断曾与爱人相守终身的万金承诺,将家搬去了苏州。
望眼欲穿的湘兰,不见王郎于那个承诺的明媚午后欣然归来,她不求王郎是否蟾宫折枝!是否朝堂显贵!不求王郎的八台大轿吹吹打打声势浩大的迎娶!只求王郎心系幽兰,星夜归来!
当湘兰意外获悉王的失意遭遇,并未埋怨,反而担心王因仕途蹇滞心绪落寞而伤及身体!即赶往苏州予以宽慰!佛说:“缘定三生”,或许一世夫妻,了因了果,来生不在相见!或许因为不能,所以执着!三生三世亦是欲断还连的无尽折磨?我问佛,何为缘?佛曰:“痴儿何必执着”!
缘来三生三世,欲断还连,注定此生不能了因了果,所有的牵挂、坚守既是期待来世的继续执着!无作夫妻,两地分居,一江来去,“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时光荏苒,一世即去!这份以心相系,以水相牵的真情已是三十个年头!湘兰心许王郎,孑然一身,永远是那一叶站在万丈悬崖之上孤寂幽兰!除了往来江上以寄身苏州的几日与王郎倾心畅想人生外,剩下就是一个人的怅然落寞!她的一首小诗便是她三十年孤寂心声的回音:
”时时对萧竹,
夜夜集诗篇。
深闺无个事,
终日望归船。”
王稚登七十岁生日,马湘兰想让一生郁郁不得志的王稚登在古稀之年能有些许释怀的快慰。马湘兰抱病沿江而下,花资将寿宴筹办得极尽隆重!宴会上马湘兰重亮歌喉,为相恋三十年的王郎高歌一曲,王稚登老泪纵横,三十年无有兑现承诺的亏欠涌上心头,遂于爱人动情的歌声里放声痛哭,无能自持!
寿宴后,或许湘兰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预感,也许这既是决别,索性挺着身体不适,于苏州亦待了两月!
回到金陵,既一病不起,猎猎的冷风无情抽打悬崖上那一叶倔强的幽兰,冷风过后飞雪即至,满天的飞雪将五彩缤纷的世界统一换以素装皆白!在世界一片白色的肃然里,那一叶幽兰永远的包裹其间,或许也只这晶莹剔透不染一丝尘埃的白雪,才配那一叶高洁于崖上之幽兰共眠天地之间吧!
哀嚎是一江悲痛的泪水,汹涌而下,直传至王稚登的耳朵,王悲痛欲绝,颤颤巍巍研墨铺纸,一杯苦泪合墨书:“歌舞当年第一流,姓名赢得满青楼。多情未了身先死,化作芙蓉也并头。”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曾经风中的承诺,吹散在了风中!而那一叶悬于万丈悬崖之的幽兰!孑然崖头,执着风中,望穿湘竹,不见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