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并不知晓分局长杨盛韬在外面站了多久，只知道若不是老头儿反应迅捷、躲避及时，自己推开的门板恐怕就要撞上他的鼻梁骨了，他顿时有些心虚，“杨局……您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

“出声了，还能看到你这愣头青火急火燎地往外冲？”杨盛韬瞪了任非一眼，虽是在数落，却并无责备之意。杨盛韬是昌榕分局的分局长，年近退休，面色依旧红润，声音洪亮如钟，“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是网络信息时代，一条消息能被百家转发——尤其是负面消息！你们以为我为何会在这儿？我在手机新闻推送里都看到这消息了，还是头条！你现在去找人家能有什么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去堵住这一个，能堵住悠悠之口吗？堵不如疏，谭辉，你安排人以分局的名义写个公告，把案情简单地跟大家说一下，免得出现以讹传讹的情况，把事情越传越离谱。”

“我这就去安排。”谭辉点头应是，但又有些迟疑，“不过市局那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引起轩然大波。消息一旦上网，不仅东林市，恐怕全国人民都会或多或少地了解到这件事。对内，上级会追责；对外，群众会猜测。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棘手的问题等待处理。他们队里现在承受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杨盛韬不想他们再为这些事分神。于是摆摆手，示意谭辉不必担心，“市局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们不用操心。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案子给我破了。”

杨盛韬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再派人去仔细调查下这个发稿的女记者。虽然达不到拘留的条件，但我总觉得她有问题——一个想要自杀的姑娘，怎么会突然对河边一个不显眼的黑塑料袋感兴趣，发现碎尸后还能有条不紊地报了警。经历了这么一个晚上之后回去竟然还有心思写稿发稿……这心理素质也太过硬了。“

所有人都希望尽快侦破此案，然而已知线索几乎为零，即便再焦急，也只能耐下心来寻访查问，以免遗漏任何有用信息。

屋外的雨依然未停，众人匆匆吃完饭，便开始分头行动。

考虑到三名死者都是先由家属报案失踪，谭辉安排老乔给市里其他分局打电话询问近期是否接到其他失踪报案，又让队里负责各类文书的妹子写公告，还派了人去调查“自杀未遂”的季思琪。他自己则带着马岩和李晓野查找三名死者的身份线索以及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而任非和石昊文则按照谭辉所说，前往他在地图上圈出的那一带了解情况，查找与东林河北支流相通的池塘、水潭。

东林河北支流沿岸是老城区，地形环境较为复杂。任非和石昊文在车上对这片区域进行了研究，将卫星地图上能找到的池塘、水潭、人工湖等都与地图一一对应并详细画出，然后按照这些地址逐个排查。之后，他们还去居民区询问那些在街巷中穿梭的水渠。到最后，别说从支流引流过去的水潭了，就连已经废掉、绝不可能与之相通的水井都没有放过。

不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由于塑料袋中仅装有人体的部分肢体，质量较轻，若凶手未采取任何措施，碎尸袋必然会漂浮起来。但附近居民均表示未曾见过可疑的黑色塑料袋。此外，这两天的暴雨导致城市内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工湖或水潭的湖水向北支流回流。

实际上，他们在讨论这种可能性时就已经推断出，虽然暴雨引发回流的假设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