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风猎猎,吹得西陵珒身子摇摇晃晃,乍闻噩耗的他两眼一黑,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原来是勉王,竟然是勉王,他早该想到是勉王!
西陵珒想起临行前,他嘱咐成昭万事当心,危难之际定要先保全自己,可她竟然会自焚,她经历了什么才会绝望自焚?
西陵珒已经不敢再想,他悲不自胜,痛苦如烈火一般,只在一瞬间便蔓延开来,灼烧着他的内心,他愤恨,恨不能立刻回到京城将勉王碎尸万段,恨勉王竟敢倒行逆施谋权篡位,更恨自己没有早日发现勉王的狼子野心,让他趁虚而入害了皇上和成昭。
西陵珒是常年习武之人,征战中虽然多次负伤,但身体一向康健,此时在涼州多日监视和谋划,本就疲惫不已,气急之下急火攻心,竟然一个站不稳,险些昏厥跌倒。
西陵昡连忙扶住父亲,待凌王站定,西陵昡猛然看到素来温润如玉的父亲眉眼间爆发出一种罕见的狠厉,连征战中也未曾见过。西陵昡不知如何劝慰父亲,只好站在父亲身边默默守护着父亲。
寒夜冷风肆虐,吹干了西陵珒隐忍的眼泪与无声的伤痛,他渐渐清醒,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对西陵昡说:“跟我来。”
父子二人来到距离州府不远的一家客栈,这些时日凌王一直藏身在客栈里,白日谋划,夜晚和他的亲信申严飞、赵怡轮番监视州府。
在客栈,西陵昡见到了申严飞和赵怡,他抱拳行礼:“见过飞叔,怡叔。”
申严飞赞许道:“世子敢独闯凉州城,真是后生可畏。”
赵怡递给西陵昡一杯茶,也忍不住夸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四人围坐在圆桌前,凌王西陵珒率先开口:“阿昡,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一下吧。”
西陵昡声音沉重:“逆贼西陵玦已杀进了皇宫,杀死了当今圣上,太后已经自焚了。这是左威卫庭大人传出消息,他与尚书大人李舒霖之子李弋安亲眼看到西陵玦抓到了贤皇后和太子。另外在凌王府外,我抓到了勉王世子西陵旭,我想,他应该可以作为和逆贼西陵玦谈判的筹码。”
听到西陵昡这些话,申严飞一拳锤在桌子上,愤怒不已。
此时此刻,西陵珒双目锐利如刀,闪烁着愤怒的星火,神情冷静得可怕。
他沉声问道:“西陵旭现在在哪里?”
西陵昡回答:“在凉州城郊外,李弋安带领了三百骑兵埋伏在那里,等着与我内外接应。”
西陵珒略作沉思,平静地说道:“三百骑兵……城外的木迩朵氐,有五千骑兵包围在这里。”
西陵昡犹豫了一下:“父亲,孩儿从城防营离开时,城防营已有西陵玦的眼线在监视,孩儿不敢调用更多骑兵。但孩儿已经与副统领商议,若他被迫举兵,他愿意反水和我们内外接应。”
赵怡拍了拍西陵昡的肩膀安抚道:“你父亲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妥帖了。打仗虽然靠的是人多,但人少也有人少的打法,况且骑兵不擅攻城,我们以少胜多并非全无可能,再细细谋划就是。”
申严飞补充说道:“城内有五万重兵把守,拿下调兵权,我们便可轻而易举反打鹿夷骑兵。”
赵怡和申严飞的话让西陵昡信心倍增,但接下来父亲的一句询问让西陵昡刚坚定起来的心气又陷入了一阵悲痛。
西陵珒问道:“阿晟到底是什么情况?”
西陵昡听到西陵晟的名字,泪水便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他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都是儿子不好,没有分析清楚涼州的情况便让他独自带领家丁来涼州找父亲。他被风息山庄的人追杀,在云秦山崖路上失踪了,除了阿晟,咱们府里几十人口都死在那里了,弋安说他们中的是擎风掌……”
“擎风掌?听闻只有庄主风无惊练成过,难道是他?”赵怡猜测道。
申严飞叹了口气,愤愤低下了头,他紧握拳头,忍不住又狠狠锤在桌子上。
西陵昡红着眼眶点点头说:“正是他,李弋安在跟踪勉王时也听到勉王指派风无惊追杀阿晟了。”
西陵珒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却还是逼迫自己保持着理智:“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暗中观察涼州府台刘奔,阿昡,幸好你聪明,没有贸然闯进涼州府。先帝在时,刘奔是勉王府里的旧部,他前几日借故囚禁了守城将军袁海,想必是有夺权弃城之嫌。现在这里消息封闭,涼州有驻军五万,兵权在刘奔手上,没有兵权无法调动,我们应尽快救出袁海,控制住刘奔,夺回兵权。”
西陵昡担忧地问道:“可是父亲,没有虎符,就算从刘奔手里夺回兵权,我们也无法调动涼州驻军。”
申严飞和赵怡相视一笑,二人看着西陵珒,似乎是稳操胜券,西陵昡疑惑地看着父亲,只见他在衣襟中取出一物,递给西陵昡。
“虎符!”
西陵昡看到虎符惊喜不已。
西陵珒说道:“拿下刘奔之后速速整备军队,率领大军返京擒贼。”
申严飞说道:“既然勉王这个狗贼上位,不日消息便会传来,不知道刘奔会有什么新动作,当务之急确实要尽快行动,如果勉王的消息传过来,我们再行动恐怕就晚了。”
西陵珒点点头:“就今晚,我们现在尚未暴露行踪,出其不意,行事会容易许多。”
申严飞说道:“好,就按之前的计划,我去劫狱。”
赵怡说:“那我去抓刘奔。“
西陵昡有点担忧:“二位叔伯都单独行动吗?”
西陵珒说:“你放心,你二位叔伯都带了死士。”
西陵昡悬着的一颗心稍微落了下来。
深夜,涼州刘府。
赵怡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到内室屋顶上,悄悄揭开瓦片看向室内,只见室内奢华无比,名贵家具和瓷器古玩装饰比比皆是,绝非一个地方府台几年俸禄能买得起的。
此时一男一女卧在一张鎏金镶嵌雕花红木床上,女子香肩裸露,娇滴滴地依偎在男子怀里,男子正是涼州府台刘奔。
女子捏着嗓子细声细语地问道:“老爷,你怎么把袁将军关起来了呀?”
刘奔捏起女子的下巴,褶皱的眼角露出一丝玩弄意味,轻蔑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女子撇了撇嘴,撒起娇来:“老爷净拿我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