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冷的,车子只要一翻过寒气沟,你就得往身上加一件厚外套。当哈密盆地的温度达到40多度的时候,山上的温度往往只有几度,所以一到盛夏时节,HM市里的人们就纷纷开车进山来避暑。
旅行更大的意义在于认识或重新认识他们,并且发现自己。在空间日志《回乡偶书—再见钟情》中,我写道:
从16层的中山大厦公寓窗户望向哈密,只见红色、黄色不乏精致的栋栋楼房,密密匝匝挨着,一直延伸到天际,间或十几栋高层住宅楼拔地而起,与天边沉默伫立的皑皑天山一起悄声不语,注视着这个XJ东部的重镇。
现在是盛夏的七月下旬,哈密最热的季节。早晨时不时会有黄沙随着风弥漫在城市上空,而到了正午,乌云一散而光,太阳热情地照耀着整个城市,明晃晃的日头下,偶见三两个撑着伞的行人在街头匆匆而行。这个城市的节奏往往从下午四点开始慢慢奏响,到了晚上八九点钟,内地的城市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儿的太阳仍呲牙乐着,灿烂的阳光下,人们三两成群,散步逛街,溜公园,坐在白色桌椅的烧烤摊旁等待羊肉串。午夜过后,这个城市才渐渐沉寂下来。
我回来了,哈密,我的故乡。生我、养我的土地。
我在这呆了近十二年,从七角井随父母辗转到大营房,再到三场,最后在冷库对面的基建队住下来,如今,这些地方都已面目全非。七角井已成一片废墟,三场是大片大片的棉花地,冷库和基建队没了,取代那片平房的是栋栋高楼。昔日的单位已变成了哈建小区,父母的同事大多居住在那儿。小时候的伙伴已经结婚生子,同我一样过着平凡的、牢骚满怀的柴米油盐生活。在一起,我们的话题往往围绕着孩子的学习和考试成绩展开,对这样的话题避无可避,我大多含笑沉默或应和着。在这儿我感到很自在,我觉得自己是个哈密人,买东西时,几乎所有的摊贩都会认为我是本地人。而在重庆垫江,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外地人。XJ整体商业竞争气氛不浓,就业岗位较多,家长大多在事业单位或机关上班。XJ整体的教育质量和经济实力仍然距内地相差甚大。观念方面的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力,可能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但多数时候我怡然自得,特别是和爸爸晚饭后在河坝公园散步的时候。我离开哈密时河坝还是一个大下坡,四五月间学校会组织去那儿郊游,那个大下坡如今被一条宽阔平整叫做“广州路”的大道所代替。公园里林木森森,非常凉爽,还有两个人工湖,亭台楼阁也颇为精致。哈密宾馆旁边的东河坝更幽静,不过没有经过规划设计,比较荒僻。铁路公园太小,人声鼎沸,我们只去过一次。最喜欢的还是健身广场。因为曾经有两名逃犯在广场被警察当场抓获,一度去的人渐渐少了。不过,人是健忘的动物,那儿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最大的收获是联系到了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及失散很久的妈妈朋友的孩子。春梅姐的孩子都长成了大美女。当年她的美丽给她带来了祸患和一桩不如意的婚姻。如今她的女儿也已成婚,祝愿她的生活幸福美满。小三姐还是如记忆里一样活泼,热情。她的儿子小威酷爱看喜剧电视连续剧,尤其是《武林外传》,并坦言说自己就是那个“吕秀才”。他背着父母开始写一部关于高中校园的剧本。
我的高层公寓离HMD区行署、哈密军分区和两所中学很近,所以总是听到各种军号和广播的声音。早晨7点哈密军分区的起床军号会准时吹响,我会慢腾腾地起床,先去客厅打开笔记本电脑,然后到厨房熬小米粥,随手放上几个哈密大枣。每到九点钟“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的声音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我猜测应该是从行署和五中或者二中传过来的。偶尔可以看到行署的人在大院里做操,可能都是些复员军官,姿势步伐很整齐。晚上很晚还能听到从军分区传来的嘹亮的列队声。这些声音使我觉得自己是被保护起来的,很平安。
与济南步履匆匆压力山大的生活相比,这儿的生活显得较为悠闲,维族出租车司机永远放着热情奔放的维语歌曲。目前,XJ的少数民族已经占到XJ总人口的50%多,汉人,的的确确,才是这里真正的少数民族。抛开这些政治因素不谈,我倒是觉得大多数维族人和哈萨克人都是极为友好的,也很热情。我住的地方离维族聚居区“大十字”很近,那儿的建筑极具民族风情,也是哈密烧烤最为集中的地方。
故乡是永远的故乡。在内心深处,我始终把自己当成XJ的女儿。对于曾经住过同样时间长度的重庆来说似乎颇有些不公。但是,那种不同的孺慕之情已经刻入骨血。命运的安排让我以短期工作的身份重回故乡,这种身份也让我重新以一名暂住者的视角近距离地审视这座丝绸之路上的古镇,而不是一位游客。所以,我眼中的哈密,可能就是它最真实的模样。这样质朴明丽的哈密,让我再度钟情。虽然是,怀着更加复杂难言的怅然。
的确,XJ除了远,再无缺点。
任何一次旅行,都是一次发现之旅:发现它,发现他们,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