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医生的建议:我现在的这个情况手术是必须得做的,而做手术的关键是确定肿瘤的性质,接着确定一个有实力的医院,找一个有实力的主刀医生。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现在的我还是有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选择一个争取能把创伤降到最低的手术方案,如果只是盲目切除,往后余生的生活是没有质量可言的。倘若真的是又毁容又不能说话,那么对于这个年纪的我,应该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了吧。
于是我把原本请的两个星期假无限延期了。然后我直接去把中山一院,中肿,光华口腔等等的号都挂了一遍。
中山一院是一家科室非常齐全的医院,打开密密麻麻的科室名称,我一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挂哪科。在研究了半天后,我发现这些医院的专家号虽然挂号费高达三五百,但仍然是一票难求,很多专家一周只看半天门诊,想要约到一个专家号非常难。
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挂哪科,结果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短路居然去挂了一个内科号。好不容易等医生叫到我的名字,他推了推眼镜,看着我的检查报告只说了一句话:你这个应该去口腔科。听到医生的话,被自己蠢哭的我忘记了心痛自己五百块的挂号费,而是逃一般地走出了门诊室。
或许真的是病急乱投医的原因吧,那几天的我,完全忘记了遇到问题可以先问问“度娘”,而是笨拙地采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每天机械地在医院穿梭,无助地等在一个又一个门口。
隔天,我在光华口腔挂的号也到了。第一次走进这样权威的“专科”,我几乎是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它的与众不同。在医院的任意角落,只要你将目光落在一个病人身上几秒,你就会发现,来来往往的病人大多“奇形怪状”。他们有的人脑袋歪着,有的人口腔变形,还有的人脸已经被切了大半······
我畏缩着坐在等候区,看着一个个切实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的病人,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遭遇。直到一个学生气十足的医生叫到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来,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走进门诊隔间。
“医生,是这样的,我舌根部长了一个肿瘤,这是我的检查报告,我想咨询一下咱们这边的这种情况的手术方案。”我说着把报告递给了医生。
紧接着,两个年轻的医生看了看报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另一个便走开了。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个长着“老专家”脸的教授出现在了门诊室内。
他拿起我的资料看了一遍,又让我张开口腔给他看了一下,然后他像忘记了我是来看病的一样,开始给他的学生们讲起了课来。
“像这个位置的舌癌,其实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在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身上,你们看这个片子······”他一边讲着那些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一边让学生们拿手机拍我的MR片子和检查报告。
直到学生们求学若渴的眼神慢慢褪去,一个个开始似懂非懂地点头后,医生才想起了一旁的我。
“小姑娘,听说你是来咨询手术方案的,我们看了你的这个肿瘤位置,是比较靠后的,加上肿瘤面积比较大,可能涉及到做皮瓣修复,那么微创肯定就做不了。所以我们给的方案还是要开下颚做,你去问问肿瘤医院头颈科的医生,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更先进的设备给你做微创,如果不行,你再回来我这边做手术怎么样?”
“医生,是不是这个手术做了我就说不了话了?”我问。
讲真的,听了那么多医生的说法,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毁容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现在只能保住一样算一样了。
“舌头切了那么多,到时候说话自然会受到影响,不像现在这么清晰是肯定的。”医生不加掩饰地回答。
于是,我在教授和他的学生们热烈的讨论声中离开了光华口腔。
因为中肿头颈科的专家号实在太难抢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个第二周的。在等号这期间,我看中山一院有一个口腔科专家门诊居然每天都有号,赶紧又抢了一个。一想着上次就是差点匆匆忙忙把手术做了,这次我可得多问几个专家,也许真能有更好的方案呢。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又站在了医生面前,本来我要赶紧给他解释我的病情,他却再三阻止了我,表示会自己看。
他看着我的检查报告,不住地摇头,我的心里慌得不行。半晌,他才开口道:“省二医······哎······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你瞧瞧,这病理报告里居然有错别字,一点都不严谨······”
听了医生的话,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我以为他会说病情,没想到他只是在嫌弃上一个医院的工作态度。
“医生,我想咨询一下,我这个情况如果做手术的话,大概手术方案是怎么样的?”我问道。
“小姑娘,别着急,你现在是还没搞清楚这个手术步骤啊。首先,你现在的情况是还不能确定肿瘤的性质,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应该是去将省二医的活检玻片样本借过来,拿着去隔壁肿瘤医院挂病理科的号,等肿瘤医院的病理结果出来,肿瘤性质确定了以后,再去挂能做手术的医生的号。我现在是退休返聘回来专门坐门诊负责看病的,不做手术了。”
听完医生的话,我不禁在心里一边感慨,一边嘲笑自己:苍天啊大地!无知是多么恐怖。跑了这么多天的我,竟然一直都在做无用功。
原来医院的病理科是可以单独挂号的,并不是要先挂医生的号开检查单给你才行。原来活检样本是可以借的,并不是去一个医院就得切一次。原来,我是这么无知又蠢笨。
好在,现在终于有一个看出来我什么都不懂的人为我指明了道路。
于是,我在等肿瘤医院专家号的同时,去挂了肿瘤医院的病理科。
虽然病理科的号到的时候我又因为不知道得连同上一家医院的病理报告和所有的病例记录而跑了两趟,但好歹,从上周四出院到这周二,比起那么多天一无所获的奔波,我和姐姐终于算是完成一个大项了。
又到周四,我们挂的中肿专家号终于到了,只可惜,周二交进去的病理结果还没出来。
得到的结果,大部分也在预料之中:首先,要等病理结果,其次是确定要在这里做手术,得把之前所有的检查重新做一遍才能给手术方案,如果只是咨询手术的做法,目前来看也不一定非要开下颌,可以考虑从脖子下面开口,但这样做是为了解决好看,因为脖子附近血管多,这样做危险系数高,恢复起来难度也更大。
但最关键的是:肿瘤医院的手术床位很紧缺,排队手术大概需要等一个月左右。基于我目前已经是时常会出血的情况,可否等那么久是一个问题。
离开医院的路上,我掐指算着时间,这些检查每一项都要排队,每一项都要等时间出结果,且不说重新做一遍检查的费用,再检查完这些项目大概得2周,加上一周只出诊一个上午的医生门诊号,哪怕见到他就请他安排手术,也得等一个月,那这前前后后,岂不是2个月过去了?
正如医生问的,我还能等吗?
姐姐过来陪我也已经两个星期了,从住进医院到出院到东奔西跑了一堆医院,每天跑断腿却一件正事儿没干成,甚至连个确切的检查结果都还没有。
老家原本淡定的家属们也开始着急了。最初的谎言越来越站不住脚,姐姐这张纸终究是要包不住这团火了。
最后,着急又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我们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回老家去。
既然广州的号这么难挂,手术的队这么难排,干脆还是回老家吧!拿定主意,我们开始搜刮全部的人际圈子,终于在一番打听之下联系好了医生,确认随时回去都能马上住院手术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订了回昆明的票。
一心只想着快点做手术的我清楚地记得,省二医的医生劝我换医院的时候告诉过我,如果着急做手术,哪个医院都能给你做。
却偏偏忘记了后半句是:“术后的生活质量是天壤之别,在还能选择的时候,不要着急,尽量选个最好的。”
回到昆明,风尘仆仆的我们直奔肿瘤医院,一出电梯医生就等在了门口。
终于没有了要扫码的门卫,没有了要看号才放行的保安,就在我以为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看着我病例资料的医生再次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