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此起彼伏的人声以及轮子在光滑表面摩擦的声音,最近又增添了一分大蒜味,因为大蒜有着驱邪的功效,所以有些病人家属每天勤劳地在医院里喷大蒜水,所幸剂量不大,否则没有几个人能睁开眼。
治病不一定是要吃药,驱邪也可以治病,有许多人这么坚信,倘若不是被诅咒了,病人又为什么要比普通人遭受更多的苦难呢?
榫这周是第二次来医院,今天天气不错,本来是要去上班的日子,但是她手头的工作刚刚完成,所以便向上司请了假,说是要照顾家里得病的弟弟,这个所谓的弟弟并不存在,或许也存在。
总而言之,上司爽快地批了假,这位生来高贵的上司相信活泼欢快的工作环境更优越,对待下属十分宽容,是个烂好人,榫对他的印象还算好,就是他这个人有时候太单纯了点。
“哦,你又来了。”
“午安,鸮爷爷。”
“你最近来这里的次数还真多啊,是有什么歪心思吗?”
“怎么会,只是来这里就不用去相亲了。”
“嗯,相亲也是好事,总比你到二十五岁的时候随便找个男的结了婚好。”
“还有三年呢,大不了逃到外国去不回来了,老师之前说过能帮我介绍些门路。”
“他那个人,确实有点门路,把我孙子给哄骗到国外去了。”
“好像确实两年没见过您孙子了。”
“他偶尔会写信回来,听说生活挺拮据的,但家里人也懒得给他送钱救济一下,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话,那就太没用了点,他又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出身。”
“他是为什么出国去呢?”
“因为好玩吧。”
榫刚走进医院的大门,就遇到了这家医院的院长,他是一个光头老头,银白色的胡子却非常茂密。
院长的脸长而方,戴着一副单边眼睛,鼻夹将周围的皮肤弄得十分紧绷,在别人看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生气,倘若他只是个普通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会害怕一个生气的脑子冷静不下来的人。可他刚好就是一个医院的院长,总是会让和他接触的人心惊胆战,害怕他会突然发起飙来。
他是远视眼,用戴眼镜的左眼用来看近处的东西,这样就省的他来回把眼镜掏出来再放回去了。
也因此每次他做手术的时候都只睁着左眼,得到了一个“鸮”的外号。他是个老牌的外科军医,体型格外消瘦,然而很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尤其是穿白大褂的时候会扣上扣子。
他从军队退役之后来这里担任院长,和统率第三集团军的伯恩是旧交,鸮在手术台上救过伯恩三次性命,因为鸮认为事不过三,所以从来不会为同一个人动第四次手术。
“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一人千面也是正常的事,呀,我的时间要到了。”
“再见了,鸮爷爷”
“对了,虽然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又是伯恩的请求,又是个经受住洗礼的人,理应有些特权,但说实话,他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果他醒了,得到他的同意之后,还是帮他办出院比较好,能多一张床给普通病人也是好事。”
“我会记住的。”
“嗯,别耽误到安妮的工作就行,你在医院里……玩的开心?”
这个白胡子老头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展示自己的幽默细胞,讲些既不搞笑也不冷的冷笑话。
榫是伯恩的女儿,两个人却少有相似之处,就工作而言,伯恩工作的非常认真,榫刚从学院毕业,就已经丧失了对工作的热情,未曾有过,甚至称不上丧失。
榫非常讨厌和伯恩相处,她觉得伯恩是一个白痴,脑子里只有下棋和打仗,其他的事情从来不曾上过心,伯恩没有榫想象的那样白痴,除此之外,可以说她的这番偏见是客观合理的。
约摸半个月前的时候,伯恩没有提前打招呼,闷不做声往家里的医院里送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榫本来还以为鸮给她打电话是安排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