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七年三月,京城长安乍暖还寒,此时北方荒原上还覆盖着厚厚冰雪,但无人觉察的冰层之下,有股强大暗流悄然涌动,匿踪藏迹,不绝不断,无声无息汇聚成破冰之势。
即将入夜,寂静的贺拔侯府却被急促马车声惊扰,一位宫内太监奉旨前来急召贺拔明姬入宫。
平日叱奴太后传召贺拔明姬均派亲信太监前来,此回不但传旨太监面貌生疏,且天色已晚急召入宫颇为蹊跷。
对此,明姬满腹狐疑但神色镇定,临走前默默定神看了袁修之一眼,遂上了马车随太监进宫而去,但其后两日未归府,音讯全无。
贺拔侯谢秉礼不知谢明姬何故未返,心急火燎,想托人打探究竟,但此时皇宫戒备森严,无诏令者禁止出入。
袁修之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皇宫此次传召着实可疑,难道宫中发生了大事,尊上一去无返,杳无音信,让袁修之不由得心乱如麻,胡猜乱想。
此时府中密探回报,两日前大冢宰宇文护从同州返回长安,进入皇宫之后便宫门紧闭,随后宫内禁军全部被甲执兵,严阵以待。
袁修之顿时惊骇得失语,莫非宫中发生了兵谏,权臣宇文护再一次废黜皇帝,山河变色,旋乾转坤?
富甲天下的贺拔侯府过往不涉政事,近两年却在大周两权相争中潜助暗度武帝,袁修之深信尊上行此险棋定然有其原由。
如尊上所言,大周当朝貌似死水微澜,实则风云暗涌,两雄相争必有一伤,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必已壁垒分明。若是举棋不定,迁延观望,甚至有朝秦暮楚之态,贺拔侯府今后在大周必无生存之地。
而周武帝的三位心腹大臣安化公宇文孝伯、内史下大夫王轨、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此时都不在京城,若宫内发生惊天大事,武帝岂不是孤立无援。
随后,袁修之又接到更令其震惊的密报,贺拔明姬入宫当日,宇文护三子柱国谭国公宇文会、四子大将军莒国公宇文至、五子崇业公宇文静、六子正平公宇文乾嘉等人也被急召入宫至今未出,同时入宫还有宇文护亲信柱国侯伏侯龙恩、大将军万寿、中外府司录尹公正等人。
入夜后,昔日繁华喧嚣的京都长安,笼罩在一片诡异肃杀的气氛中,皇城内外禁军严密把守,城墙之上重兵布防,如临大敌。
袁修之忧心如焚,彻夜难眠,风云突变的权力争斗中,树大招风的贺拔侯府不能始终置身事外,在两派之间必定要选边站队,此次贺拔侯府的决策又是否正确?
而此刻尊上安危难测更让其六神无主,那临行前深沉凝视的眼神,袁修之对此心领神会,应是在暗示侯府上下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
但如今京城形势异乎寻常,皇宫从未有如此严密布防,连只蚊虫似都难以从宫中飞出,宫内发生何事无人知晓,袁修之终日坐不安席,却又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