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年，初春，万物欲苏。

大将军仇枫联合异族，起兵造反，带人直直杀向皇宫。夜的平静顷刻打碎，至此繁华尽落。

京都上空一时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尸积如山，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城池，此刻炼狱在人间有了雏形。火光将京都的天染红了半宿，随着一声鸡鸣划破红幕，厮杀也逐渐停歇。

血洗后的京都倾颓不堪，余下的满目疮痍似乎正昭示着一个事实：都城破，楚国亡。

破晓，外城城墙下。

被人带着逃亡了一夜，楚锦棠已经被滚烫的血肉浸得麻木，抬头望了望几丈高的城墙，抹了把脸上的血与汗，竟是舒了口气。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陛下，快……走……”

身后传来的话音未落，紧跟着一声肉体触地的闷响。

楚锦棠指尖微颤，缓缓闭眼。

这种濒死前还带着希冀的声音，在这一夜，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从他身后传来，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自宫门被踏破的消息传来，这群人便义无反顾将他护在身后，他知道他们保护的非是自己，而是他身负的他们的家与国。

夜色漫长，这一夜更是漫长得可怕，他逃了多远，他们的尸体就散落了多远。死亡的画卷从未如此具象的铺展在他的眼前，漆黑的眸子倒映的尽是血色。

从一开始闻声回望，看着护卫自己的禁军一个个倒在血泊；到后面路过宫殿，看到四处逃窜的宫女太监被残忍杀害，死状惨烈；再到逃出皇宫，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倒在异族冰冷的刀下。

而那时那刻，本该护着他们的君王却忙着落荒而逃，多么荒谬。

这若是一场梦那该多好，他想。

可是溅在脸上的血是烫的，拽着他手腕拼命往前跑的手是热的，那些在耳边的嘶吼是真真切切的，那一张张扭曲又无助的脸更是清晰无比。

这终究不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