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逆旅住了一晚,易心岚的身上被跳蚤咬了许多红包,次日天一亮,他就翻身而起。老蔡给心岚煮了一碗鸡蛋面,给隋白朗做了蛋炒饭,二人就着一碟咸菜,将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隋白朗告诉心岚,要想见君桃,还要走许多山路。
易心岚的腿仍在疼痛,还是不得不跟着隋白朗和老蔡踏上了隐藏云间的山道。
一路上,隋白朗向心岚讲述了他们与君桃的渊源。原来,白朗本是君桃古槐上栖居的猿猴,数百年来修得人身,机缘巧合之下从戎报国,成为一名军人。而老蔡则是君桃古槐下的灰皮老兔,受君桃的庇荫,也是修成人身,游戏岁月。
“这一世,你还是成为了妖怪……”心岚不由得感慨,当初,宁沧与他生而为人,后来被迫走上了妖道,一切都偏离了正途。
山路艰险,易心岚的腿反复抽筋,他不得不对隋白朗和老蔡的妖力产生怀疑,既然是妖,为什么不飞天遁地,直到君桃面前,而非要受此折磨呢?
隋白朗看出了心岚的心思,他告诉心岚,泰源山有魇镇之力,他和老蔡都无法在山中发挥正常的力量。
“非要走上两百里山路,才能到君桃的面前!”老蔡行走如飞,当先带路,一看便知是惯常走山路的。
易心岚紧赶慢赶,才勉强跟上老蔡,累得大汗淋漓、大喘粗气,几乎把半条命丢在了泰源山中。
在山中又走了一日一夜,心岚渴饮山泉,饥餐野果,终于在天星未暗的黎明之前,闯进一处水汽氤氲的秘密山谷。
无数萤火虫于水汽中飘荡,闪烁幽幽绿光,它们有序地排成队列,在广阔的山谷中勾勒出一株参天巨树的形状。
“这就是君桃,高有千仞,云雾笼罩,横贯百丈,与山无异……”隋白朗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不过,他已经死了。”
易心岚惊讶地看着白朗,问道:“你说什么?君桃已死?”
“五蕴妖一直想让他死,因为他知道太多事情。”老蔡唏嘘不已,“有时候活太久不是好事,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可惜君桃都占了,岂不招人忌恨?”
望着毫无生机的古槐树,心岚忘却了爬山的劳累,他的思绪跟随隋白朗的叙述飘动,回到无数岁月前的鸿蒙世界。
千万年前,君桃是一粒槐树种子,在长途跋涉之后,落在泰源深山之中,生根发芽。在独特的地理环境中,君桃茁壮成长,熬过了冰期,躲过了天火,战胜了岁月磋磨,身边的同类和朋友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而他却坚持了下来,成为历史的活化石。
每一道年轮都记载了当年的信息,丰水抑或枯水;每一个念头都折射了世界的波动,战争抑或和平。
君桃,一株槐树,活成了一本“书”,记载了人类千万年来的悲欢离合,凝聚了自然千万里地的日精月华。
“五蕴妖让他丧了命,如今只剩下偌大的枯木。”老蔡上前拍了拍君桃的树干,就像是在拍老宅的土墙,“我小时候就在树下玩耍,到老了还是君桃的‘孩子’,他的年纪太大了。”
易心岚感到非常失落,他跋涉数百里,本想能从君桃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谁知道君桃已经死了,而隋白朗和老蔡根本没有提前告诉他,让他白白耗费了大量体力和精力。
“先生,君桃虽死,但却留下了遗言。”隋白朗将心岚带到古槐面前,指着树干上一处突起的枯树皮,“那里有五个符号,便是君桃要说的话。”
在微弱的晨光中,易心岚看到那块枯树皮的面积不小,确实形成独特的纹理,随着日光的充足,他忽然发现那“符号”竟然是五个拼凑在一起的八卦图案,左上为乾卦,左下为坤卦,右上为艮卦,右下为观卦,居中为离卦。
“这是六十四卦中的五个卦象,代表了什么呢?”易心岚不解其意,“君桃想要说什么?”
隋白朗和老蔡都看向易心岚,眼中充满了诡异的光。
“先生,我们请你到这里来,乃是君桃的要求。”
隋白朗的话令心岚大惑不解,一种古怪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
“君桃的要求?”易心岚盯着那不知何意的复杂卦象,“君桃怎么会知道我?”
“在遇到你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君桃的深意。”老蔡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将君桃树干上的卦象复写了一遍,“不过,在遇到你之后,君桃的意思就比较明显了。”
易心岚被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先生请看!”隋白朗指着地上的卦象,“左上为乾卦,与日相对;左下为坤卦,与月相对;右上为艮卦,与山相对;右下为观卦,与风相对;居中为离卦,与心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