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源山并非一座山峰,而是连绵的群山,乃京畿的天然屏障,山深林密,沟壑交错。近山还有樵夫游人,深山便人迹罕至,只有潜伏多年的狼虫虎豹和隐居避世的山精妖怪。
传说,古槐君桃就在深山中,但云深雾罩,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易心岚本打算在泰源山的近处走走看看,查探一下情况,谁知走得深入了些,想要退回去却有些不容易了。
易心岚站在陡峭狭长的山道上,举头看不尽绵延上升的小径,低头望不断回旋隐没的来路,顿时两股战战,腿脚开始抽筋。他终于又一次想起,自己现在不是以前的易心岚,没有神通,没有妖力,眼下的躯壳都是肉体凡胎,根本经不起折腾。
隋白朗一路无话,直到此刻才开口,他说道:“先生,这里是‘通天坡’,又叫九十九道拐,山路崎岖难行,我们走到了中途,若是想返回,恐怕没有上去容易。”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易心岚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习惯了自己磨砺千载的身体,从来没有把“行路难”当成一回事,如今才明白,有一个好的身体有多么重要。
“你怎么不早说?”心岚有些抱怨,“我要是知道这山路如此难爬……我也就不走这条路了!”
隋白朗道:“要入深山,‘通天坡’是必经之路,我以为先生是知道的,现在我二人身在山道,骑虎难下,不如一鼓作气,先翻过‘通天坡’,再作计较。”
易心岚试探着下了几级山路,却发现自己双脚不稳,差点儿滚下去,根本无法下山,于是只得停下来歇脚,望长空如洗,红日西沉。
他记起,曾经有一世,他陪着她去爬山,忘了什么原因惹她不开心,她扭头就下了山,而易心岚在后狂追,踏碎了无数石阶。
“走吧,上山!”
易心岚从山道上站起,与隋白朗向上爬去,一直爬到日月轮换,月上枝头,仍然没有“登顶”的迹象。这时,心岚已经精疲力竭,他满头大汗,浑身湿透,晚风一吹,直打哆嗦。
“莫不是遇上了鬼打墙?爬了这么久,怎么还上不去?”心岚瘫倒在山道边,过度的换气使得他手脚发麻,心里突突直跳。而隋白朗却像没事人一样,大气都没喘上一口。
“先生,前面就是‘阎王路’了,过了‘阎王路’就到山顶。”
隋白朗继续朝着山顶进发,易心岚犹如盯着一个“异类”,他似乎看到了宁沧的影子。想当年,心岚与宁沧、楚怜兒也喜欢爬山,菜园子的所有山几乎都被他们踏遍,宁沧总是喜欢冲在前头,要看日出的是他,要挑战自己极限的是他,心岚和楚怜兒跟着吃了不少苦。
隋白朗的背影与当年的宁沧一模一样,就连那股劲儿都是如出一辙。
隋白朗抽出佩刀,在山道边斩下一株细竹,切成两段,做成两根手杖,递给易心岚一根。
“先生,用这个,或许会轻松些。”
易心岚接了竹杖,艰难起身,膝盖痛得不行,大腿内侧抽筋严重,缓了许久才稳定下来。他强撑着拄上竹杖,一步一挪,挨了半夜才勉强爬上山头。
他躺倒在地,浑身冰冷,几乎只剩出气,没有进气。
隋白朗将随身的水袋打开,给易心岚喂了一口水,这才“吊住”他仅剩的半条命。
心岚匆匆打开神农胃,胡乱倒出两粒丹药,塞进嘴里,只觉得奇辣无比,身上的寒气立刻被排出体外,算是歪打正着,没有吃错药。
“先生,这附近有个住处,我带你去歇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