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两人穿过这个岩洞,他们本指望看到些新奇事物,结果只是一片空旷得不能再空旷的平原,于是失望地离开了。
可如果他们是现在过来,便能惊讶地发现,这里有着一堆破损的建筑,一片植物的残骸,和几具不完整的尸体。
——满地狼藉。
五人怔怔无言,似乎大脑拒绝理解眼睛传回来的信息。
“悠哉度日的感觉如何,勇者桑?”
声音吸引着他们的视线,那是一个怪异的长条物。
即使如干着农活般低弓躯干也有两米多的高度,光滑如鲨鱼、纹路令人恶心的流线型身体,五官只剩一对纯色蛇眼的水滴形脑袋,缠绕周身存在感无比强烈的黑色粒子雾。
一个魔人。
于谦罗终于回过神来,盯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魔物。
他无比强烈地感到,这个眼神游离、明明没有嘴却在肆意嘲笑的魔人,正是为他一人而来。
且那身上的臭味,奇高的能量强度……都让他想起那个杀掉原身的高大魔物。
“多么惬意,多么自由啊。”魔人张开枯枝般细瘦的手臂,桀桀怪笑:“没有训练营的教条,没有王公贵族的指使,甚至于抛弃人民的期望,抛弃杀死魔王的使命……无事一身轻啊,爽翻天了勇者桑。”
“你莫非觉得自己阴阳怪气的水平很高吗?”于谦罗说:“小学生学几天都比你强,知道吗?”
“……”魔人的手顿在半空。
霎时间,于谦罗欺身而上,金光如水波晕开,他劈出摧金断玉的一剑。
然而并未落在魔人身上,这家伙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就像是帧数很低的电影,一眨眼便出现在两米之外。
感知场能捕捉到它的运动轨迹,身体却跟不上。
于谦罗又是数次连斩,但依然摸不到敌人的影子。
“你急什么急?”魔人话中令人作呕的笑意淡了许多:“我话还没有说完。”
二者对碰数回合,于谦罗的攻击一次也没有触及对方,而魔人的爪子则偶尔撕破于谦罗的光衣,留下几道血口。
“你觉得自己很牛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简直要吐了。”于谦罗嘲笑:“不用说别的,便是实力,你也远不如我之前遇上的魔人和巨龙。”
“连我影子都碰不到的垃圾,我完全不知道你嚣张的底气从何而来。”
“速度是你唯一的专长吧,除此之外的部分便是一坨狗屎。”于谦罗故意夸张道:“你对力量的控制精度及其差劲;身体脆弱以致挨我两刀便必死无疑;甚至你其实破不了巴顿的防御,对我也只能留下不痛不痒的伤口。”
“你不过是偷袭成功几个久不战斗又年迈的普通勇者,便想靠虚张声势把我吓得不敢上前吗?”于谦罗极尽嘲讽之能:“不过是根……路边杂草罢了。再晚一个区域,你这种废物甚至不敢出现在我眼前。”
魔人似乎怒上心头,竟然停止躲闪,主动对拼一记。
下一刻,它闪身至十米开外,断裂的右爪淌着黑血。
于谦罗也不再追击,双方速度差得太远,他确实拿避战的魔人没什么办法。
黑色的膜翼从魔人背后张开,它冷冷地看着于谦罗。
“魔王陛下要见你。如果你还是如此消极,这样的悲剧便永远不会停歇。”
“放你妈的屁。”于谦罗骂道:“你能咋地?老子就是不去,一个人逍遥自在。”
“……没有人可以违背魔王陛下的旨意。你唯一能选的,是站着进或躺着进。”魔人嗤笑道:“你如果不在乎体面,就等着别人来收拾你吧,那我倒也乐见其成。”
说完,他以惊人的速度升上高空,很快便消失在于谦罗的视野。
“……”于谦罗看着废墟沉默,那里已经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
身后传来哭声,那是跪倒在地的妮娜。
在她旁边,巴顿抱着被打晕的白竹,面色阴郁。
一阵脚步声,卡伦走到于谦罗旁边,他看起来非常平静,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介意我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吗。”卡伦说道。
“就算我现在答应你,几分钟后就不好说了。”
“……你把自由放得很高,这我是知道的。”卡伦缓缓盘膝坐在地上:“不过世界对常人足够广博,对你这样的人却太过渺小。想必厌烦的那一天早晚会到来——介时,如果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就回到这里来,多杀两只魔物解闷吧。”
“此外,明天你和巴顿去圣柱的话,就不必带上我们了。”卡伦补充:“我们三个非常安全。”
“为什么?”于谦罗不解。
“听那个魔人的话,现在的魔王不但能知晓外面的状况,还能指示手下进行干涉。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可能随便出事。”卡伦说:“因为这样比较有趣。”
“你觉得魔王是个性格恶劣,以人类取乐的家伙?”
“必然如此。”卡伦的神色隐隐有些灰暗:“而且……算了,就这样吧。”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妮娜的哭声还在继续。
此刻,天色彻底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