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宝象征性地给我送了些粮食和衣物,便将他儿子寄宿在我这里了。我大概收了二十来个学生。由于马鞍山离槐树镇有点远,年龄小的学生一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学生也有天天往家里跑的。但我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全,因此一般只在有大人护送的情况下才允许他们回家。左二宝当了我的学生后,其他学生都有点怕他,因为他们都是同一个镇上的,平日里都相互了解,因此知道他是个暴躁的人。
上课时,我将他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因为我觉得那里安静,能够陶冶性情。
“上次为什么要咬我?”下晚课后,我问他。
“我以为你要打我!”他说,依如往常一样瞪着大大的眼睛。
“我只是想摸摸你头而已!”我解释道,声音尽量温柔些。
“谁让你不跟我说呢?”他埋怨道。
“说什么?”
“说你想摸我头!”
“要说了之后才能摸么?”
“那当然!”
“那我要摸你头了哈!”
于是,我将手伸过去,放在了他额头上。他的额头光滑,细嫩,非常有质感,摸起来一点也不粗糙,估计很多人看了都想摸一把。或许正是因为很多人看见他都忍不住想摸他的额头,久而久之,他就烦腻了,才会有跳起来咬别人胳膊的反应——就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这么多,连我自己折服于我这强大的分析能力。
忽然,我胳膊又感受到了一阵剧痛。我迷惘地低下头,望着挂在我胳膊上的左二宝,问:“为什么又要咬我?”
“我讨厌别人摸我头!”他松口说道。
“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这孩子狡辩道。
我恍然明白,我刚才虽然告诉他要摸他的头,但事实上只是单方面传达了我的意愿,而并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只单方面传达意愿后就采取行动是一种成年人的粗鲁的霸权行为。
“老师想摸摸头你头,可不可以让老师轻轻摸一下呢?”我又问道,语气比之前还要温柔。
“可以是可以,但要轻一点!”
“好的!”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将手伸到他额头上,轻轻抚摸着。这一次,他没有跳起来咬我,我感到很欣慰。
看来,这个孩子虽然暴躁,但依然是可以交流的,只是我得去探索与他适合的交流方式,我为我的成功感到欣慰。
突然我胳膊又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我迷惘而又悲伤地低下头,望着他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