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要去哪?我们要跟着吗?”
雄伟魁绝的雷州城城楼上,两道头戴斗笠的剑客,透过雨帘目送着牵马执伞的李观衣一路出了城去。
二人一男一女,男人头戴面具,阴森骇人。
“让殿下一个人静静吧,刚才回王府撞见了世子院儿里的一个婢子被抬去了后山,想必是殿下的怪病又发作了。”
王妃贴身死士阿茶,望向那道远离城门的萧瑟背影,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无奈又道:“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每逢生辰也能阖家团圆,好好的吃上一碗长寿面,可殿下害怕伤害王妃和郡主们,所以每年生辰都会偷偷躲起来,害得王妃一顿好找,到最后总是搞得一身伤痕累累,屁颠屁颠的跑回王府。有一次让我碰见了,朔州中垒校尉韩闯,得了宫里某位大人的好处,暗自抽调了六十游弩手,打算趁机射杀殿下,好在我及时赶到,不过毕竟是七八岁的孩子,身中三支劲弩穿体而过,还告诉我怕王妃担心,硬是在外面撑了三天才敢回府,结果被王妃和大郡主好一顿臭骂,自己还偷着乐呢。”
阿茶嘴角扯出一丝好看的苦笑:“还有十三岁那年,哭着吵着盖了那座流金淌银的摘星楼,后来被京城那边诟病说是小小年纪就如此骄奢淫逸,这哪是什么骄奢淫逸,分明就是作茧自缚,一晃快五年了,已经很少见殿下走出摘星楼了。”
阿茶自顾自喋喋不休,可一旁抱剑的面具男始终不发一言,阿茶知道对方身份,也不去自讨没趣。
外界流传燕北王府好豢养死士,自第一代老燕王李显开始,便豢养阴死士三千,据说这些死士无名无姓,无处不在,他们有可能是王府的一名家奴,或是某江湖帮派的门主,甚至是敌国某位身居要职的高官,其主要责任在于情报搜集、信息传递、隐匿查杀这等见不得光,却九死一生的勾当,总之一旦王府遇难,这些阴死士便会前赴后继的出来赴死,顶罪甚至谋反。
而到了这一代燕北王李元昊,在失踪前又豢养阳死士三千,这些死士的作用相对来说会更加透明一些,起初主要是为了保护王妃和三位郡主以及世子殿下安危而创建的,现在已经尽数掌握在了大郡主手中,用于阳谋和斩将。
至于隐藏在燕北暗河里的阴死士三千,究竟是在王妃还是二郡主手里,外界无人知晓。
“刚才见你进城的方向,从梁子州回来的?”阿茶问道。
面具男微微颔首:“去看戏。”
阿茶登时来了兴趣:“哦?什么戏?”
“梁子州刺史孙柄荣突然患了疯病,一夜之间杀了祖孙三代上下二十三口,京城派了禁狱司的人秘密调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尚书左仆射卢大人的公子欲要迫害人家孙女,结果让孙柄荣撞了个正着,自己却反被对方灌了几袋五石散才酿成了惨剧。”
看着面具男一本正经的样子,阿茶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阴各个都是榆木疙瘩,便是想破了脑袋,也编不出来这么个荒唐的故事吧?难怪王妃命我送一封替卢公子求情的奏折进京。”
面具男眼神一凝,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杀意。
“不过也是,王爷失踪,现在无论是京城还是十六州内部,总是会有些跳梁小丑妄想要重提削藩之事。王爷曾经便说过,做个乱世逆臣又如何?燕北王府十几年前便做的,无非是被后世诟病百年罢了。想想这群该死的拱默尸禄,怎得就记不得李家三代,随先皇鼎定天下,又筑北境长城,镇压北离蛮夷几十年,只为让他们能在温柔乡里歌舞升平的好呢?着实有些想不通。”
“没什么好想不通的。”面具男压了压斗笠又道:“趋利避害罢了,只要大郡主的三十万北境铁骑在,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而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
两人同时看向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李观衣,异口同声道:“殿下的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