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元发现自己又晕了过去,她的心里有魔鬼般的声音一直缠绕着她“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她竟真的睡了过去,梦里面是一个人的回忆。可这个人到底是她又元还是阮年年?
她本是鄌国皇帝的掌上明珠,世人最羡慕的公主。众人皆知鄌国皇帝阮晖为槿夫人一人遣散后宫,阮年年是阮晖唯一的女儿,自然疼爱有加。世人都道她骄纵,却鲜少有人知道她骄纵之后的代价。
自出生就锦衣玉食,贴身嬷嬷总说她命好。要知道天下除四海蛮夷之地,分鄌鄜两国。鄌鄜对峙百年,鄌国占尽东方富庶肥饶之地,鄜国所占领土只略比鄌国小一点,但多荒芜,杂草丛生之地,年年天灾人祸数不胜数。鄜国嫡公主就没这么好运了,鄜国皇帝苻鸿之妻妾成群,后宫妖艳美妃数不胜数,皇子公主更不在话下。鄜国公主足足有九个,皇子十一个。这还不算还在美人儿肚中的。也正是因为鄜国皇帝的穷奢极欲,不思进取,才换来鄌国如此繁荣安乐强盛的局面。
其实这些话,阮年年自小这些话都听烂了。说实话她很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她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她不理解为何人人羡慕她,明明任何人都比她自在。就像河流两岸的山总觉得对面的山更好更高,风景更美。
她是鄌国唯一的公主,全天下百姓的眼睛便牢牢地盯在她身上,她承受着父皇母后最殷切的期望。在弟弟岁岁尚未出世之时,她甚至有继任鄌国国主的可能,朝中的大臣也免不了对她行为的指点。可她没办法拒绝,这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伴随着权利尊荣而来的责任和枷锁。
年年即使是个小奶娃的时候也很通透,她内心很脆弱敏感,她会因为母后的两句责备而内心检讨一整天。每当她心灵受到冲击时,她总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所以她过早地明白许多道理,可她毕竟是个孩子,懂得那些道理,却不会处理对应的事情,或是明明知道不应该怎样做却还是不自觉地去那样做。
那个时候,她还六七岁,为了表示对宫廷礼教的不满,经常故意赤着脚在宫里跑来跑去。还特别骄纵自己的脾气,每次洗漱丫鬟给她辛辛苦苦梳的发髻,总会因为她的多动而弄乱。更多时候,丫鬟们忙前忙后拾掇了两个时辰的头发,会因为她的一丝不满意而被全部弄乱。不止如此,这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且任劳任怨的婢女还会被小公主罚跪。而肇事者却又顶着凌乱的头发,赤着脚到处乱跑……
作为她父皇的阮晖怎么会不理解他女儿的那点想法呢,只是至少除了再多添子嗣外他真的没办法了。为此阮晖还专门为小公主十一岁生辰那日寻来一头鲜有的红牛犊,小公主收到这份生辰贺礼的时候也喜出望外,此其名为“小红”。简单明快。作为回馈,年年也只是规矩了两天,此后该赤脚的还是赤脚,头发该散乱的还是散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有“小红”作伴,她觉得更自由快活了。“小红”一日复一日地见长,体格健壮起来,没想到身上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一身晚枫的酒红色不知怎地就成了棕褐色,而且还有继续变淡的趋势。
“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我以后就叫你'大黄'好吗?”年年轻轻地揉了揉“大黄”的脑袋。
“大黄”用澄澈的眼神望着她,心里却想着“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再后来,她就经常带着大黄从宫中西门遛去皇林园囿,门禁侍卫也只是通报一声,谁也不敢拦着。虽然他们并未和年年公主真正打过交道,但传闻中她就是骄纵成性,目无尊长,待人苛责。或许她和传闻中有很大偏差,但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很多事情她只做了一分,传到外面便会有十分。她早已习以为常。
园囿中。
夏日桑榆时分的光在竹叶中层层筛选,漏下细密的光网。小公主倒骑在牛背上,身上白色宽敞的衣服随意散漫铺下,是不是有吹落的竹叶飘落在她的发间和衣间。小公主总是喜欢对“大黄”说许多话:
“大黄,你说你是怎么变色的?”
大黄“……”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