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下来,这是给行动不便的患者放扶手的,你这样医生看到肯定会骂你的。”花绒雪看着我,有些忧虑的神情立刻显现,她像小猫一样抬起手来准备阻止我。
“没事,现在他们暂时不用,就给我锻炼一下呗。我的医生刘美雅可好了,不像有一个男医生,还虐待病人。”我粗神经大条,却想到了箫迪,可怜的箫迪,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你也是刘美雅医生?我也是诶,她总是鼓励我出院,但是我不敢出院——外面太复杂了,没有里面纯粹——今晚查房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花绒雪笑嘻嘻地对我说,此刻她好像一只狸花猫。
我跟花绒雪暂时分开了,她在医院有很多朋友需要社交,她总是和别人打招呼,忙个不停,此时她先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姑娘,你是新来的吧,你的眼神亮亮的,炯炯有神,一看就和其他那些面如死灰的重症病人不一样,我觉得你没病。”路过时,有一个瘦瘦的三十岁左右女孩子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她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也不像生病了,只是没吃好显得瘦了点。
“对,我刚进来,我双向情感障碍自愿进来住院的,你是什么病?”我对她开始产生好奇,她很安静,遇到投缘的人偶尔说一两句话,我很好奇她的经历。
“别提了,我本来没有病,我家跟县城里的有权力的恶霸产生了点矛盾纠纷,他把我家儿子打伤成了脑瘫,把我丈夫也打得失去了劳动能力。”
她此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沉默,后来跟她熟络起来,她才开始告诉我一些细节,她说道这件事的时候眼睛往下,有点垂头丧气,又有点慨叹命运不公,她继续讲述,
“于是我就开始上访,他们把我这件事压下来了,我买了去燕都的车票,他们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直接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关住了。”
“也就是说你是被地头蛇强权压下来的劳苦群众咯,你根本没有病。”我开始阴谋论起来,想想就脊背发凉。
“护士给你们吃药,没看到她都不给我发药的吗?他们就是想关住我不让我去上访。”发药的时候,她对我讲,真的护士叫上一大堆患者上前排队领药,我唯独没有看见她的名字。
护士很讨厌,让我们自己带被子,给我们倒水,等看着我们吞完药后才放我们回去,人很多,所以一整个流程很漫长,对于我这种乖乖吞药的病人倒还好,有些人假装把药含在嘴巴里或者藏在牙缝间,全都被护士发现了,这种时候会浪费长一点的时间,我在那里无事可干,在椅子上坐着,或者焦急地排着队。
我盯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有一些零星的灯光,白天再美的景色到晚上都被遮掩了。而我要在精神病院重复着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无事可干消磨着时光,我不禁走到窗户边上,有一扇窗户是半开着的,看到楼下蜿蜒的小路,路灯星星点点,旁边有一栋楼,有一个楼顶花园,白天很好看,晚上则黑黢黢的。
我想象我从这里传递一张纸给苏乾懿,他在楼下能不能收到,我想告诉他我不想吃药,不想被当作精神病人了,他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