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青衣布衫,年少清秀,瞅着非商非贾,也不像司衙内的从公人员。
这张飞钱汇票数额较大,而且最重要的这是特殊兑票,上面有特殊标记,由不得他不谨慎,所以亲自过来查验。
韩宁虽然没来过榷货务这种地方,但看到官员也发觉不对,因为这种事情一般都应该吏员出面完成,没有当官的亲自跑过来操作。
柜后的男子衣着官服制式,绿色更是代表了品阶。
元丰改制之后,官级分为九品十八级,但官阶数却改了,因为取消了正从品内的上下之分。
而且元丰改制前,三品以上官员服紫,四、五品服绯,六七品服绿,八、九品服青。
元丰改制后,改为四品以上服紫,五、六品服绯,七品至九品服绿,不再有青色。
那么眼前这人穿绿官服,应该是个七品以下的官,不过韩宁觉得大抵也就九品,甚至从九品。
榷货务本身虽然要害肥差,权利不小,但是飞票兑换的部门可没那么好,是个苦活累活,没有油水不说,还容易出事。
这边的头脑顶多七八品,而且不可能亲自跑到柜台这边,来的该是个最小官员才对。
录事官打量完韩宁,又瞅眼手中汇票,忽然神色一冷,一拍柜台:“你这小郎,汇票是从哪里来的,还不从实招来!”
韩宁立刻明悟,这飞钱不是普通汇票,上面必有暗记,对方怀疑来路不正。
他微微沉默:“还能哪里来的,就是自家所有。”
“大胆,居然敢和本官如此说话!”
旁边吏员立刻助威:“此乃本部录事,你放聪明点,还不从实招供!”
录事?韩宁暗自点头,录事官其实不同司衙品级也不同,但飞钱汇兑这边估计最多是个正九品,从九品都有可能。
他斜睨了眼那吏员:“我和相公说话,你这小吏插什么嘴!”
宋时对官员不称大人,大人代表对父亲的尊称。
这时一般都直呼官职,或者统称相公官人,宋初相公是专指宰相副宰,三司和枢密院主副官,但中期以后,大小官员都互相吹捧此词,并以此称呼为荣。
官人原本是官员概称,但现在对民间有身份地位的人,甚至普通客人也这么称呼,妻子对丈夫也有这么叫的。
吏员闻言立刻暴跳,气得鼠须直颤,录事官却表情微微舒缓,一声相公十分受用,为官十来载,还从没被人如此称呼过。
他道:“你这小郎不必啰嗦,这张飞钱汇票来历重大,本官看你不似能拥有之人,若是拾取冒领虽有罪过,但若如实道出其中原委,本官也可念你少小无知,宽恕一二。”
韩宁心中冷笑,这就是挖坑了,冒领飞钱的罪名在《宋刑统》里写着呢,可不是他个九品官说免就能免的。
“相公未见凭证吗?能拾取汇票,哪里又能同时拾取凭证?这票是在下自己的!”
录事官哼了一声,这少年油盐不进,不过确实对方票证两者皆有,那不是捡的,莫非偷的?
“这票乃是……小官人付予的,小官人给在下这汇票之时并没有说还须查验,只道凭票取钱,免除佣金,相公反复盘问,莫非故意刁难在下?”
录事官闻言微微一愣,什么小官人?这种飞钱汇票有特殊标记,可免除佣金,若捡来偷来的绝对不会知晓,这少年竟然知道此事?
旁边吏员此刻已经气得吹胡瞪眼:“你这小子敢说录事为难于你,真好大胆量,来人,快来人!”
他话音落下,从外面跑进两名禁军,手按刀柄,虎视眈眈盯向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