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归谕尔王侧妃尤氏逊芝,云云。”
接下去便是:
“休归谕尔陆氏正菲。”
“休归谕尔韩氏梓芬。”
评语各不相同,越排在后面的越恶劣,极尽羞辱之能事。
语言贬损之外,婚配上也断崖式下跌。
尤氏还好,仅低辛皇后半级,嫁的是后军右千户齐平。
陆正菲则嫁了个军中马厩主管,人称“弼马温”的尚士度尚百总。
韩氏更被一撸到底,许嫁给前军一个瘸了腿的大帐伙夫,还与韩氏同姓,人称“韩杀猪”。
念完,就算板上钉钉。这几人被人揿着头,连哭骂都没有力气了,只在那儿伏地啜泣。
张冰洁图谋得逞,心中畅快,根本不管她们怎样,便叫进那十几个等在外面的将校,将假借名义的诏书内容给他们说了说,便命他们之中的各该管长官负责,找来新郎,主持嫁娶之事,务要当天完毕。
这一宣布,在将校中造成的震动,比之四后妃更甚。将校们目瞪口呆,一个个嘴巴咧到了后脑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令人惊骇了。老仙儿又不在场,单凭他女儿的一番话,就休了四个王妃!
当时那样大张旗鼓地迎娶册封,如今又一股脑地扫地出门,变化也太快了吧!
而且王妃嫁千户,已足够骇人听闻了,却还要进一步嫁马弁、嫁伙夫!如果再多一个,岂不是要拉去配乞丐?
真是岂有此理!太太岂有此理了!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答应?你敢吗?不答应?你敢吗?
答应,说不定老王爷不答应!
不答应,张冰洁现在就不答应!
一个烫山芋扔在了手里,你捧不是,扔不是,怎么办?
山芋还好上下颠动,既不让它掉下来,也别那么烫手!可是张冰洁的话你却不能颠着玩,她立等回答呢!
“怎的了?”张冰洁喝问。她不能允许冷场。一冷场,这事怕就有麻烦。
众人嗯嗯啊啊还是说不出什么。张冰洁俏脸一扬,就要发作。
幸得此时有一个人,偏他脑筋来得快,马上想到:张冰洁的靠山似乎是钱钧。
钱钧对她一向是毕恭毕敬,一句话都不违拗的。却不巧,现在人都传说钱钧已经死了。
死或许还没有,但不死也是被官军扣留,那也基本上无活路了。
冰山既倒,那她还有多大力量,能够瞒父行事,随意处理掉老爹的大小老婆?
这人就是景可攀。他追随老仙儿多年,厮仆一样,忠心耿耿。对张冰洁却不是这样。
公主确实尊贵,应该尊敬,却不能胡作非为,骑到老爹的头上去。
老仙儿敬爱王后,宠幸三妃,他心知肚明,决不会这样可怕地糟践她们,一定是张冰洁与小妈们不睦,擅作主张,打击报复。
王爷养士多年,天高地厚,从来没有立过什么功劳,难道犯颜进谏,维护他的面子还不能?就是触怒公主也不能不说,此正一死报主之时矣!
“此事此事啊?”他转动着浊黄的眼珠左顾右盼,嗫嚅着支吾,“还须嗯,还须啊,那个那个那个王爷啊?对不对?”。
叫王爷怎样他没说出来,但众人都明白,于是都松了一口气,说:
“啊啊。对对!啊,是啊!那个那个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