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拾级而下,每踩一阶都要百般小心,以免滑到在这如肉壁般粘腻的石阶上。
两侧墙壁亦蠕动收缩不断,不是还有粘液搅动的咕咕滋滋之声。几人沉默不语地下了数十阶后,最后面的典沛终于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亦是一直避讳谈及的事。
“子明……我怎的觉得,我等好像走在某个大物的口中一般……如此好似要将自己送入其腹中……”
他的话一出,几人顿时都汗毛直竖,掀起一层粟栗,原本就因过于小心下阶而疲累的腿,更是有些打颤。
徐焱为定军心,只好喝道:“入腹便入腹!我等入腹也要做那食腑恶虫,教这黑山灵肠穿肚烂不得好活!”
他说着转头去看典沛,却顿时惊得脊背发凉。
在典沛身后那蠕动的两侧肉壁上,正缓缓鼓动出两条手臂,要去抓典沛的脖颈。
“仲德当心!”徐焱大喝。
他正欲去救援,却见身后的狸媪也脸色骤便,挥起骨杖朝他脸旁欲刺。
徐焱瞬间领会,忙俯下身躲开,起身就见狸媪的骨杖钢尖刺入他身后肉壁上,那里本有一个人形之物挣扎欲出,此时已然被狸媪刺穿头颈,挣扎蠕动不止。
此时典沛因徐焱提醒,也及时转头,挥戟砍断了那两条欲抓他的怪手。黑色黏液从两个手臂断口处涌出,而另一边狸媪拔出骨杖后,亦有大量黑色黏液如血般流淌一地。
两侧肉壁剧烈蠕动着,一根根手臂,和一个个如被封在壁中的人身,都在奋力挣扎着向外耸动,就连脚下那蒙着一层肉质的台阶,都开始有细微的波动。
“速速下去!莫停留!”徐焱大喝。
几人也顾不得躲避让人作呕的肉壁和黏液,只能跌跌撞撞向下冲,不断躲闪着那些探出的人身和手臂。
可还未及下了百余阶,脚下的肉阶便已然耸动到无法站立。走在最后面的典沛“阿耶”一声大叫,便失衡摔倒。
有了肉阶上那些黏液的助力,典沛宛如一颗肉滚石,将前面三人一同撞倒。四人终究还是与肉壁紧密接触,如几颗被咽下的肉丸般不断翻滚下坠。
一阵天旋地转中,徐焱只觉得自己不停撞在那些肉人身上,又不断被一条条手臂抛甩撕扯,宛如一个粮袋般无法挣扎地向下滚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自己摔在了平地之上,继而借着那些涎水般的黏液向前滑行一段。
身后连续传来两次撞击,他忍着眩晕欲呕回头看,见是狸媪和拓跋力微撞在了他身上。而在他们身前,似是有一个巨大的黑色黏液池。
他心中顿觉一阵不妙,果然下一瞬就听见典沛大呼着迅速靠近。
徐焱忙连续两脚将狸媪和拓跋力微蹬开,又翻身闪躲。及至典沛滑至身旁时,他两腿齐蹬,硬生生将典沛横踹一旁,这才避免了几人共同坠入黑池之险。
本就眩晕不止的徐焱,又经过这一番连续奋力施救,更是眼前金星飞舞。好在此时身处灵境中,并不会真如实境般那样脏腑颠簸,否则他非得吐个天翻地覆不可。
待他起身后,眼前三五重影逐渐归一,那种魂散的眩晕也戛然而止。环视四周,就见他们身处之地宛如实体所在的圣山洞穴,同样开阔且中间有坑。
不同的是,这洞穴中亮着怪异的红光,洞壁与地面也都有那种蠕动的肉壁附着。随红光闪动,肉壁上还隐隐透出粗细不同、宛如树杈的筋络纹路。原本用于祭祀灵支的大坑,亦满是冒泡翻腾的黑色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