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狸媪说能去看，便自是能看。三人趋步向前，却听狸媪在后面默默嚅嗫：“我……我似是知晓他们是谁了……”

行至席帐边，典沛一咬牙，率先掀了帘子进去。可须臾他便转身出来，捂着嘴冲到门边，哗啦啦地吐出了腹中酸水。

徐焱见状也不再纠结，干脆一把掀起了席帐，将内里的场景彻底暴露在众人目光下。

一个瘦瘪如枯树、面庞和肌肤亦如枯树的老妪，正躺在席上，无数长如中指的无皮畸形小人，如腐尸生蛆一般，趴在老妪身上用力啜吸着。它们浑身裹着那黑山灵一般的黑色黏液，没有眼睑的突出眼球，还不时转动向后，盯着几个不速之客，长满凌乱尖牙的小口也不短发出“嘶嘶”威吓声。

老妪的身体已经腐烂了一大半，同样如腐坏草木般的腐肉内脏，也暴露在外，被那些畸形小人一点点吸嚼吞食着。

老妪缓缓抬起如枯木的手臂，伸向徐焱等人，似是在求救。可见此情景，徐焱和拓跋力微也只能是瞪着眼睛连连后退，如狸媪那般心中大悚，亦如典沛那般腹液上涌。

几人聚到一起，惊骇地看着那半身腐烂的枯木老妪。此时一个声音也从门口传来：“此便是老妻每日所受之苦……”

四人慌忙转头，就见那石老者不知何时立于门内，将几人堵在石屋中。老者一边说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同时缓缓道：“……亦是我每日所受之苦。尔等之前的脏腑撕裂、皮肉之痛，不过是九牛取一毛……”

待老者将那兽皮和树皮混编的衣衫褪下，几人就见他那石塑一般灰白有棱角的身体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蜂巢小孔，还有一条条黑色吸虫在期间穿梭，汩汩黏液顺着那些小空流下。

在老者活动间，众人发现他的身体并非全然如坚石，被黑色细虫盘蛀的地方软嫩如肉，似乎还有如人肌肤一般的褶皱。

“山林育百兽千树，却因尔等蠃虫之贪暴，屡屡引来荼毒生灵之恶力，以至于连浚稽山山林都行将枯毁，尔等可知己孽？！”老者喝道。

狸媪走到前面，跪倒在地拜道：“得此灵境中见山翁林母，是我等幸甚！我等此番如灵境，就是为解黑山灵之祸，还浚稽山众生以太平安康，还请山翁林母恕罪，并施援手……”

“山翁……林母？”徐焱等人愕然。

狸媪依旧跪地不起，只是横杖轻挥，敲打在徐焱和典沛膝上。三人皆会意，也赶紧跪下叩拜，学着狸媪一样祈求。

山翁缓缓走到草席兽皮搭建的居所旁，看着半腐的林母，翕动着石板嘴唇发出几声磨石声，林母则也发出几声木裂般的嘎吱声。

狸媪趁机向几人解释：“这老叟老妪，是浚稽山的山林化身，山为翁林为母，孕育万物，我等入得就是圣山灵境，没有弄错！”

片刻后，山翁将草席帘重新盖好，遮住了林母的身体，才对几人说：“起来吧，责罚既已领，便给尔等机会偿清罪孽……”

几人起身，山翁指着坑灶旁的兽皮席，让几人坐下。狸媪见状，便率先坦然落座，其余三人便也跟着坐好。

隔着灶火，山翁缓缓开口道：“尔等此番来，是要寻回那珊蛮圣女的康陀魂，对耶？”

四人如看见希望的曙光，便纷纷正襟危坐，连连点头。

可山翁思虑一下，又道：“只是尔等此番，怕是要白来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