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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城,招侍坊。

痛感!强烈的痛感!

在痛苦中衍生出一种莫名的空虚,身体似乎缺失了什么。

……

“我的腰子!我的鸟!”杨开悟惊呼一声,张牙舞爪地坐起身,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喘。

一把握住胯下,在感受到实物的热气后,杨开悟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不对!我的腰子!”杨开悟赶忙卷起白褂子。

在看到腰侧处有道暗红色的疤印时,杨开悟瞬间两眼一黑,哀嚎一声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被褥中。

黄老鼠,黄杂种!自己落魄成这样,都是拜他所赐!

杨开悟红了眼,心中的恨意燃成一团火。

但很快,一桶冷水又浇灭了愤怒:这是什么地方?

少许冷静的杨开悟利索地穿上鞋,下床。身体状况出乎意料的好,喉咙也不疼了,只有腰部隐隐作痛。

屋内平平无奇,简单的摆着张包浆发黄的桌子和略宽些的木床,不过有股淡淡的大料味。

当杨开悟四下打量的时候,松动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是个身穿白色粗麻衣的矮个少年,虽然衣表零散着黄色油渍,但白净的脸蛋给人一种很干净感觉。

手里端着个白瓷碗,里面盛满了黑乎乎的汤药,散发出浓烈的草药味。

看见杨开悟醒来,少年也是颇感惊奇。

“你醒的速度比齐大预想的要早。”

碗里腾出白白的热气,少年十指通红却依旧走得四平八稳,将碗缓缓放到桌面。

盛满将溢的汤药竟一滴未撒。

满头雾水的杨开悟轻声询问:“你叫什么?还有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少年淡淡一笑,说道:

“我叫花小三,这里是招侍坊的后院,你先趁热喝药,剩下的问题慢慢说。”

杨开悟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可面前的少年说话似乎有种魔力,让他不免的心生好感。

坐到桌前,杨开悟捧起碗对着汤药吹气,嘴搭在碗边吸溜。

花小三满意地点头,撤出一个凳子坐在杨开悟对面,十指相扣,一本正经地说:

“你是被宫外办的人送来的,每年都会有几个被摘肾的人被送过来。”

花小三顿住,杨开悟也放下手中碗,两人面面相觑。

“然后呢?”

“没有了。”

“就……就没了?”

杨开悟失望地耷拉下脑袋,这话聊的跟没聊有什么区别。

花小三收拾起碗,安慰着杨开悟:“以后肯定会知道的。”

杨开悟起身向花小三致谢,又表明自己要离开这回家。

黄杂种不死,自己就难眠,何况家里,烧火,劈柴,种地更不能少了自己。

“你不能离开招侍坊!”

花小三拦住杨开悟,激动地说。

杨开悟眉目皱起,有些不悦,他拉开花小三的胳膊,花小三又缠抱上来。

“你真的不能离开!”

杨开悟忍无可忍,摊开手,怒目圆睁对花小三大声喊叫:

“不能离开?我他妈的丢了一个腰子,还不够吗!还不能离开了?!”

口水溅在花小三的小脸上,他却无动于衷上前堵住了门。

“让开!”杨开悟一把推开花小三,踹开门,眼前又忽然一黑。

抬眼上看,是个高大的独眼男人。

“让开!我要回家!”杨开悟指着男人短扁的鼻子,厉声喊骂。

“回家?回你娘的沟腚子里去吧!”男人揪起杨开悟额衣领,上下左右乱拽,最后像扔石子一样扔飞了出去。

杨开悟只感觉心神还在原地,身体却突然移行换位,一阵头晕目眩过后,自己已经撅个腚,趴在了柴火堆。

摔成这狗吃屎的模样,不久后,杨开悟脸红心跳,吃力地拄着柴堆坐起。

“该死!怎么更疼了!”杨开悟摸了一把腰间,发现缝合的伤口有些开裂。

“小砸!你爷爷我叫孟建长!想离开这,没门!”孟建长鼻孔喷出酒气,走几步,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杨开悟。

“为什么!为什么!我回不了家!”杨开悟的眼泪在眼眶中轱辘转动,鼻涕流到人中,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男人,要猛!哭哭哭!哭你娘个蛋!”孟建长厌恶地甩给杨开悟脸上一巴掌。

杨开悟的右鼻孔喷出黑血,左鼻孔流淌着青色鼻涕。

“建长,你过了。”

杨开悟听到院子门口有人说话,扭头看过去。

看见是个长脸,短脖的老头。老头的头顶光秃,左侧头发稀疏,花白,右边却长着浓密的黑发。

身穿洗得泛白的紫色的长袍,不过可能是因为腿短拖沓,下边有明显的剪短豁口。

这人是谁,听他的语气,肯定是话事人,他一定知道很多。杨开悟看着老头晃荡着大步子走来。说:

“你一定知道我的事情!”

谁知,老头乐呵了,伸手示意孟建长松手。

孟建长松开手,对准杨开悟的天灵盖拍了一掌:“怎么跟齐大说话呢!”

齐大?原来他就是齐大。

杨开悟上下打量齐大,闻到股浓厚的大料味。齐大咳嗽几声,正色说道:

“我不喜欢拖沓,我就开门见山说了,你活不过四年,而且你现在出了这,你会立马死,你家人也是。”

陡然,杨开悟的眉宇间留下一颗豆大的汗珠,直至掉落在地上,蒸发消失,他也一动不动。

“骗……骗子……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杨开悟浑身哆嗦,牙齿不自主地碰撞发出怵人的“嘚嘚”声,嘴唇肉眼可见的成了灰青色。

“四年就会死?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你说我出了门就会死,好!那我就试试!”

杨开悟转身就跑了,哪怕不认识路,可只要一直开门,不断地开门,总会出去的。

“吱呀”打开了劣质的门。

“砰呲”踹开了精致的木门。

“吱吱”吃力地推开厚重的铁门。

…………

有扇红漆大门矗立在杨开悟面前,这肯定是最后一扇,因为他看见了门外参天的大树,听见了喧哗声,嗅到街头小吃的味道。

杨开悟的心拖着身体,走到门前,伸手触摸,是前所未有的触感。

“你会立马死,你的家人也是”

杨开悟瞳孔一缩,立马收回手,那句话,自己不敢赌,自己立马会死倒也好,可是家人呢。

爹,娘,大哥,二哥,三姐,五弟,六妹,七弟,八弟,和未出世的兄弟。

“啊!”杨开悟痛苦地倒在地上,鼻涕纵横。

无力,在以后不到四年的日子里,自己也许会一直无力下去。

杨开悟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

住居在招侍坊后,杨开悟被委派当杂工。

听孟建长他们说,以往被摘了肾的人都是这样,劈劈柴,洗洗菜,四年不到直接下岗,这算什么?另类的继承?

不过也有改变,今年貌似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送过来,所以杂工不够,还得承担掏大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