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露病了多日,精力十分不济,吃了药刚躺下,就听军账外一片喧哗。
“大人,外面来了人,自称是谢家的小厮。”楚朝露心中一跳,挣扎着起身,只见外面来一个小厮,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大小姐快回去看看罢!有军队冲进谢家了!”
楚朝露猛地起身,连披风都来不及围,带了几个护卫就朝谢家赶过去。刚到乌衣巷,便见火光冲天,那小厮指着着火的方向,急哭道:“大小姐,是谢宅!”
来的一队士兵们急忙找水救火,过了好一会,火才灭了。楚朝露踏进烧了大半的府邸。遍地瓦砾,前院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尸体被烧得黑漆漆的,辨认不出来谁是谁。
后院稍微好一些,大约火没有蔓延过来,不像前院已经烧得连房梁都倒了。楚朝露进了一间屋子,脚下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移了火把来看,未着寸缕的谢宁思,睁着空洞的双眼,一只手僵直地向前伸着,仿佛要拿什么东西,胸前、下身均一片狼藉。
楚朝露感到一阵眩晕,她蹲在地上,将刚吃的药吐了个干净。
仿佛还在昨日,她随着谢宁华,在大伯的府上穿花佛拂柳闲逛,处处都是精致的园林景观,一片梅花开得正好。她虽然不是谢宁歌本人,但花团锦簇的谢家,不该承受这些,她虽然不喜欢谢宁思,但这个尚处在花季的女孩儿,也不该遭遇这些。
她的心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疼痛感是真实的。心好痛,是谢宁歌,此刻正在伤心罢。“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回头,拉过一起来的小厮反复问道。小厮亲眼见繁华顷刻覆灭,正哀哀哭着,被楚朝露一问,答不上一句话。
楚朝露松了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整条乌衣巷内,到处是火光,到处是黑影,到处是富贵人家的惨呼,夹杂着士兵们狰狞的笑声。
她只知道一直往前跑,往前跑,仿佛跑得远了,就能远离这样的人间炼狱,仿佛跑得远了,就能回到衣食无忧的和平年代。突然,她被横在路中间的尸体绊了一下,两眼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此时,侯景派去的军队在蒋山吃了两个败仗,侯景一怒之下,亲自率五千精兵在蒋山西面的覆舟山布阵,打败萧纶。萧纶怕再打下去损失太大,不利于自己之后的逼宫行动,遂收拾人马,退回京口。观望其他路援军的情况。
萧纶一败,萧绎便看准了机会,日夜催着军队从江陵启程南下。又有梁衡州刺史韦粲、司州刺史柳仲礼、西豫州刺史裴之高、南陵太守陈文彻等援军已会师于新林王游苑(也就是现在的江苏江宁西南),合兵十余万,推柳仲礼为总指挥,在秦淮河边安营扎寨,与侯景军队对峙。
萧绎在军帐内,正和萧方等研究着沙盘,一阵风吹过,两人再抬头,账内多了一个人。“你是何人?!”萧方等抽出佩剑,拦在萧绎身前。烛火下,来人一身道士打扮,面如寒玉,眸似晨星。“你是,复儿?”萧绎仔细看了看,不确定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