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罪之有,苍天薄于朕!”
一声指天怒喝,打破了清晨煤山的宁静。
宣泄过后,大明帝国最后的主人,崇祯皇帝朱由检仰面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秉笔太监王承恩眼中噙泪,手里捧着一张绫锦与一尺白绫,在一旁静静地侯着,看着自己服侍多年的主子如此,心头不由传来一阵绞痛。
“主子爷……”
王承恩“咚”地一声,双膝跪地,刚想要开口劝阻,却被缓过神来的朱由检给出声打断了。
“莫要……再言……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
朱由检缓缓闭上双目,清晨的微风带有丝丝寒意,抚过他花白的两鬓,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落寞。
“陛下……”
王承恩脑袋狠狠垂下,眼泪还是没能控制地住,夺眶而出。
此时朱由检的脑海中,浮现起他御极以后,所做的一件又一件往事,清除阉党,逼死魏忠贤,勤政节俭……他是勤君,却不是中兴之君。
朱由检想要救这大明于水火之中,可最终还是失败了,而失败的代价便是山河破碎,甚至就在昨日,不惜亲自剑斩他的嫔妃与女儿们。
往事如云烟。
“朕的几位儿子如何?”
良久,朱由检缓缓睁开双目,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恢复了些许帝王的威严。
“前些时日便被奴婢们送出宫去了!”
王承恩强忍着心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送出去了就好,但愿他们之中,有人能逃到应天,再复祖宗的基业!”
朱由检眼中尽是落寞,胡须微颤,看向了王承恩手中之物。
“主子爷……奴婢们还有些气力,还能再去冲杀一番!”
王承恩还想做最后的尝试,此刻他身上的御赐蟒袍早已被血水侵染。
昨日他已经带着小太监们护着朱由检向着叛军冲杀了多次,却始终未能逃脱,此刻已是到了绝路。
“将绫锦拿来,朕要拟最后一道旨意!”
朱由检没有理会王承恩的话语,他不想再逃了,王承恩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神色略带复杂之色。
“主子爷……您稍候,奴婢这就伺候您!”
王承恩起身将绫锦铺在亭中石桌之上,从怀中掏出墨台……却见朱由检直接拔出了腰间还沾有血渍的宝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主子爷……”
随着手指的落下,鲜血瞬间染红了锦缎。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一字一句,是这位帝王最后的体面。
等到这道最后的血旨写完,朱由检嘴唇微颤,脸色发白,早已没了气力。
“王承恩,给朕更衣,朕要带着这份遗诏,去面见朕的列祖列宗!”
“奴婢遵旨!”
王承恩眼中噙泪,替朱由检脱去身上穿着的青色道服,上面只有衣角沾有污泥,未见有血渍。
可见朱由检在登上煤山之前还专门换了衣服,将那象征皇权的明黄龙袍脱了下来。
王承恩将圣旨紧紧缠在朱由检腰间,替其穿好衣袍,后退几步,郑重拜下。
他知道,他的主子,要上路了。
“奴婢王承恩!恭送大明崇祯皇帝上路!”
朱由检缓过劲来,抓起白绫,走向了亭边一棵老槐树。
等到主仆二人再次被人发现,已是几日后了。
一人挂于槐,一人挂于枣,相向而亡。
大明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就这般迎来了他的结局。
而此时的应天城中,自从数日前收到“命天下兵勤王”的诏书后,便彻底断了与京师的联系,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一股死寂之气笼罩着南京六部官员,绅贵头顶。
云南某处私宅,夜里微凉,大明朝如今正值小冰河时期。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便是崇祯皇帝自缢煤山的日子吧!”
一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言语,如天火流星般,虽是微小,却砸响了这片天地。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面容较好的少年,看起来仅有十五六岁,额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快步向着书房走去。
“福伯,父亲还没休息!”
书房门口,少年拦住了一位去送热水的老人,老人是这座府邸新收的管事,年逾六十,原本只是逃荒之人,幸得这家老爷收留,才得以苟活。
“哎,老爷为了调兵之事,真是煞费苦心,这才刚到云南,又开始熬夜了!”
福伯看着书房微弱的灯火,不由地出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