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让她感受到无可抗拒的刺骨寒意。身体不住地寒颤,连站立的力气都要失去,马上要直直往地上跪——
不、不可以……
不可以在他们面前跪下!
扶妍死死咬住牙关,使劲撑住,转身往门口走去——
身子彻底背对他们的一刹那,眼泪如断线之珠从眼角倾泻而下。
她紧紧地攥紧手指,指甲陷入肉缝、溢出点点血珠。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可以哭出声来,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再给不在意自己的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单薄的赤着脚的背影,倔强地挺直瘦削的脊背,一步一顿、一顿一步——
颤抖着双腿,狼狈而吃力,却死死地不肯将骄傲的头颅垂下一丝一毫。
季扶妍可是最美的蔷薇花啊。
即使蔷薇被傻傻信赖着的坏人撕坏了花瓣、无情地碾压,却怎么可能让她就此低头、不再发香了呢?
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不爱她的人……扶妍已然麻木的脑海中只剩下这样一行生涩的字。
季扶妍不要再被人像对待一个物件一样随心所欲地招惹,再被如草履一般毫不犹豫地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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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女人单薄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尹闻斯才将目光从门口移开。
他沉默着拨了一通电话,把助理叫过来。
助理气喘吁吁,有些疑惑地问:“Boss,季扶妍小姐怎么了?我刚刚在外面看见季小姐一个人,连鞋都没穿。”
尹闻斯捡起地上那双孤伶伶的高跟鞋,“你开车去送她回家吧,让她穿这双鞋。”
说完,眼神冷淡地扫了一旁沉默的迟暝一眼。小助理接过鞋子追了出去。
迟暝蹙着眉,眼睛盯着门口,似乎有些放空。
刚才看见季扶妍一个人那样离开,他其实有点想拉住她……至少让她穿双鞋吧。
但脚正欲迈上前就被小矜止住了。“扶妍姐姐要回家,你拦她干什么呀?”她脸上的表情无辜又天真。
于是他还是没有喊住那个决然离去的身影,看着她披着属于他的外套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可他心里似乎有点奇怪的感觉……心口有些发闷。
好像事情本来不应该变成这样……
“暝,怎么啦?”女孩摇着他的衣袖。
他回过神来,“…没事。”
尹闻斯淡漠地看着这对恋人。
“简矜,这是最后一次。”他开口,语气称不上柔和,“没有人会再给你犯了蠢还不用付出代价的机会。
简矜默默地听着。
她知道这次自己实在做得有点过,尹闻斯是真的恼火了。正准备开口再次保证——
“够了吧,尹总监。”迟暝揽住简矜的肩膀,扬眉,“刚才说教了小矜这么久,她难道还没有认识到错误?别太像老妈子。”
“迟先生,”尹闻斯依然冷漠,“也请你不要再给我司的艺人再带来不好的影响。比如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不但不教育尚年轻的她,还鼓励她罢工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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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妍赤着脚走出了公馆的大门。
夜里的风很凉,吹得她脚底生起骇人的寒意。她紧紧裹着自己,身体却冷得颤抖不止。
她想借路人的手机叫个滴滴。可今日来看秀的宾客已经散得干净,公馆外面一时半会儿连个人影都看不着。
扶妍只能向前走、漫无目的地走。泪水干在了脸上,凉风吹得她头发更加凌乱、一绺络、胡乱地、贴在脸颊。
眼神只剩下疲惫的木然。
她好累、也好饿啊……
腹中的饥饿感愈演愈烈、渐渐痉挛起来,胃酸一点点反涌食道、逼上喉间——
一声干呕过后,最终变成腹中不可忍受的剧痛,夺走了疲惫不堪的身躯最后一丝力气。
扶妍终于倒在了水泥铺就的冷硬地面。
翻江倒海的搅痛、千刀万剐的撕裂,无法承受的苦楚狠狠地侵蚀着她的神智……
“季小姐!季小姐!”朦胧中听见不远处似乎有人焦急地叫她。
……她还以为她会一个人死在这里呢。
看来应该死不了了。
听见越来越近、奔跑着的脚步声,扶妍再也撑不住了,认命般阖上了沉沉的仿佛有万钧重的眼皮——
最终神智全部涣散,一切陷入混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