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暝已经放下了揽着简矜的手，简矜匆匆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扶妍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们，目不斜视地走到尹闻斯面前。

“尹先生…”她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却怎么看怎么勉强，“叫我，有事吗？”

尹闻斯听着她微微颤抖的声线，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正欲开口，却被一旁的男人抢先——

“季扶妍，我不是让你回家吗？”迟瞑盯着扶妍，紧绷着愤怒的声音，“还来这里走秀？你是为了这些名利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扶妍低着头听他的话语，想开口怼回去，喉咙却像堵了团棉花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心头被难言的感觉揪住，让她难以呼吸——

她难道不想回家吗？

可一开始他因为别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就将她抛下。她死气白赖才上了别人的车、却又被强迫带来了这里，别无选择地替他们最珍爱的女孩补上烂摊子......

可到现在，她还是穿着这一件单薄的睡衣，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没有吃药，甚至连一双自己的鞋子都还是没有。

更加，没有人在意地的处境和感受。

扶妍垂在身侧的手无意握紧，骨节泛白、

“暝，别这样说啊。”简矜拉了下迟暝的衣服，柔柔地说，“扶妍姐姐也是因为我的任性才会来帮忙救场的。多亏了她，我和Immortal的合作才没有搞砸。”

扶妍一怔。她抬头看向尹闻斯，对方抿着唇，表情淡漠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她抖着唇，不可置信地问。

简矜和Immortal的合作?

......那她呢，她算什么?

尹闻斯点点头，淡淡地道:“简女士此前本就是Immortal钦定的代言人。她认识到了错误后，我们觉得还是她比你更适合为Immortal代言。”

扶妍呼吸一滞。

她想质问他难道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吗，却在看清他镜片之下冷漠的眼神时心脏忽然被刺了一下，生生变了要说出口的话。

“可Miya说她很满意我......”苍白而无力的话语。

“没错。”尹闻斯颔首，挑眉，“可她也一直很欣赏简女士。”

“代言？”迟暝冷笑一声，语气不善。“这个代言本来就是小矜的，你还想趁此机会抢走？你的眼里是只剩下这些功名利益了吗？”

本就是简矜的......

本就是简矜的！

残酷的话语宛如一把锋利的铁锤，将不真实的美梦彻底击碎——

一下午不吃不喝的准备、T台上竭尽全力的展现、被肯定为代言人的期待和激动……

一切好像都只是她的自我感动，变成了他们眼中自不量力的笑话！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荒谬至极的闹剧。

而她是那个可笑的丑角！

开幕时狼狈地被拉上舞台，剥开衣服展示了血淋淋的裸体，最后伴着众人的倒彩声滑稽离场......

扶妍踉跄地后退一步。

不......她不能做丑角。

哪怕所有人都在讥笑她，她也不能顶着红鼻子退场！

“…这样啊。”扶妍强迫自己将脊背挺得笔直，扬起头颅。

哪怕鼻子泛着酸。

“那我就把这双鞋子还给简女士吧。”她一手扶着墙，直着身子，抬脚将这双漂亮而合脚的高跟鞋脱下。

哪怕泪水一点点遍上眼眶。

“这么好看的鞋子，要好好爱护它……”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仰头看向那个被两个男人护在左右的女孩，“祝你和Immortal，合作愉快。”

哪怕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稳。

尹闻斯看着眼前孑然孤立的女人，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话。

“谢谢你的祝福。”简矜甜甜一笑，“但这双鞋子既然是姐姐穿过的，尺码肯定跟我的不合呀。”

天使一般甜美的笑容，却让与她对视的扶妍身体里生起一股颤栗，脊背生寒。

她呆滞地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穿过的鞋子还让小矜穿，”迟暝不屑地扯动嘴角，“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的？

扶妍呆呆地直视眼前这个俊朗的眉眼间满是冷漠之色的男人，他身上早就穿上了新的外套。

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化作利刃，在这具身体的心上残忍地凌迟。

一刀又一刀、一遍又一遍，心痛到近乎麻木。

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深深地将她裹挟，耳边忽然传来“轰”一声轰鸣，眼前的景象好像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