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建兴。”
“这么远?去干嘛啊?”
“玩。”
我在马车上晃着,不厌其烦地说着成百上千遍的套话,只为能放空脑袋。
见我态度冷淡,马车夫也识趣地想自个儿消遣去了。
啊--这马车上死气沉沉的氛围跟停尸房一样冷。可我觉得这样好极了,因为如果我不这样想就麻烦了。
“你……听说过建兴城六年前还是七年前的事情吗?”
我敏感的思绪还是没能忍住向外探望,在话已经脱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办法咬住嘴角了,我不应该那么愚蠢,让这个没什么关系的马车夫去联想我的事情。
还好他顾着驾驶马车,没有回头,“六七年前,你是说方家沈家那件事吗?”
一语中的,我再想开口,已不知该如何把那些话从我的喉咙里挖出来了。
“后……后来……”我哽咽地想要将我的声音提出来,可即便用上所有的力气,我想说的也只会陷落地越来越深。
七年前,我出了建兴城以后,只是在远处瞧见了还冒着黑烟的方家,火焰和惨叫声熄灭了,我却也没有再敢往回走上一步。
半个月后,当我在结缘山上遥望见方爷为我立的墓碑时,我和方家都已无法再回到从前。
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的啜泣显而易见,马车夫回了头,“怎、怎么了?”见我哭哭唧唧的样子,他还是猜测起了我的身份。“莫非您是——”
“没错,我就是沈家三当家一直在外的那个儿子,七年前,我在宗内听闻了我堂哥沈耀堂的死讯,当时正是我突破的时候……”我咬牙切齿,哭的悲痛欲绝。
我恨的很真,哭的也很真,他只是瞧了几眼,又回头看向了前方的路,“这、这样吗?沈公子,只可惜后来的六七年里,你们沈家对方家是秋毫无犯啊。”
“方……家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吗?”我重重地将拳头砸在了我坐的地方。
“是啊,您有所不知……”
是啊,你最好有所不知,就这样驾着马车不要回头。
你不会想知道的,7年前我是怎么杀掉沈耀堂的。
“逃吧,逃吧,我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可你哪也逃不去的。”
结缘山上,沈耀堂正在带人追捕着我,“在日落之前,我一定会把你抓住献给东家的那位大人的!都给我上!”
穿行于高枝之上,沈家来的六名筑基高手正在以不同的方向向我合围,就像狩猎围困一只野兽那样,可困兽犹斗,在从那个埋葬了宋启夫妇的地洞里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去杀了那两个恩将仇报的剑冢。
“沈耀堂,你们沈家也是我复仇的对象!”
我的声音在林中回响,显然,我这种10岁的练气小孩他们并不放在眼里。
区区练气,与筑基还差了一个聚灵期,连武魂都无法显露,灵力更是少的可怜。
可即便如此,他们想靠近时也是步步为营。
“不要冒进,我们一点一点地围上去。”领头的家丁持刀上前,而沈耀堂只是在他们身后看着。
这个距离还是太过勉强,我要让沈耀堂再靠近一点,敌众我寡,我必须一击擒王。
好好想想吧,不要做出任何反常的行为,一个10岁的小孩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我跑了起来,往那首领的反方向去跑去,那里也有一个家丁,向他挥上一拳,然后故意被他一脚踢中肚子,这时,我只要捂着肚子哭着叫娘,这六个筑基的家丁就会向我这围上来。他们之中会有一人弯腰,想要将我活捉绑住,在那人弯下腰时,就是那沈家公子开始放下警惕的时候。
我们还需要再耐心一点,这个沈家大公子的步子还没家丁那么利索。
他们的绳子已经碰到了我的手上,我们屏住呼吸等到了那绳子快要绑住的最后一刻。
“装的不错,我还真不可能哭成你这样。”
在它上身的那一瞬间,这六个人在我的眼中成了慢动作。
靠着从宋启那学来的御风术,我在加速的这段时间里冲到了沈耀堂的身边,我挟持住了他,身体的动作快了他们十倍有余。
就这样,我的脚在加速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落了地,一切恢复正常,在他们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我右手已凝出了冰刀架在了沈耀堂的脖子上,八根蜘蛛腿一样的冰刺也由我脚踩在的地上延伸而出,直戳戳地从四面八方逼向他的眼睛。
“先别动!”那个领头的家丁吓得直伸手,拦下了其他想要上前的人。
加速结束,但脚下踩出的阵法已成,这延迟的阵法不仅唬住了他们,更吓得沈耀堂在我的手里瑟瑟发抖。
那8根冰刺给了沈耀堂足够的视觉压力,也挡住了那6人部分的视线,他们完全看不出我现在动作的缓慢。
我也算是明白为何它不在加速的时间里动手,而是选择劫持。
“你……你们,先不要上来!”沈耀堂,刚想伸手阻拦示意,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冰柱,吓得他赶紧收回,却撕下了他手指上一大层皮,他的食指和中指鲜血直流,这一下又加剧了他们恐慌的程度,这一下配合的真是太好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个领头的家丁没有上前,步子甚至都向后退了几步。
减速的状态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发一言,装高手,既不暴露自己,也好让他们揣测。
“你……你别怕,我们不抓你了,我们放你走,我们放你走!都后退,后退!”
在沈耀堂的喝令下,那6个家丁向后退去。
我缓慢的挪动着我的右手,他不敢回头,在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到那把冰刀一直在他的脖子上微颤着。
见我还是没说任何一句话,他求饶的屁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和那六个家丁一唱一和的。
他们说的话一多,那几个家丁也又开始鼓着胆子向我这边走来。
恐惧的压力是需要一直给到的,当这种压力断掉,反而会适得其反,激起他们的贬低。
没错,继续上来吧,再次把我围成一个圈,我那八根冰刺,也会为了你们而放下来消失的,按照它的要求,我的嘴里开始颤颤呼呼地吐着气,这样他们也能看出我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
是啊,我前面还跟它说杀了沈耀堂就跑,但毕竟是大能,做起事来就是不一样,为了防止沈家全体出动来搞我,得让消息晚一点过去才行。
所以,请你们全部死在这里吧!
穿透沈耀堂的身体,我左手抵在他背上蓄谋已久的冰锥疾射而出,正中一人脑门。
与我想的有些许偏差,我手中的冰刀并没能剜进沈耀堂的脖子里,而是顺着他的锁骨向他的右肩上偏移。
不过这样也足够我借力了,凭借我靠在他右肩上冰刃,我的重心向右偏去,我的两脚从左边跃起,脚上划出的冰刃成功抹去了另外两个家丁的脖子。
左边两个、中间一个已死。
这一刻,只有我身后那个领头的家丁反应过来了,挥动着带着武技的双拳朝我打来。
倒挂在半空的我们当然也想到了,只可惜沈耀堂的右臂还连着;还没能完全砍下来,我就要把他给脱手了,我将他推向了正面对面的那个领头家丁。
借助着风元素的推力还有我的那副好腰,我又从半空中翻正了过来,从上至下,狠狠跳批向了右侧那两个中站在左边的那一个。
只有这样,我在落地时才能接上一个凤家功法里的经典回身,带走最右边的那个家丁。
它凝聚出来的冰刀纯度真是太高了,刃前的骨头和筋肉只要稍稍接触就开始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