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走进这座建筑了。

他今早特意洗了个澡，仔细的刮了胡须又整理了头发——实际上他的发型是根本不需要打理的短寸。

“冯队。”

“冯队早。”

“冯队来了。”

冯唐对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和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同事们的反应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某一刻，他觉得自己仍然是这帮崽子心中的老大哥，是队里的定海神针，同志们的好队长。

他忽然有点想哭。

冯唐是真的很爱刑警这个职业。当年高考之后，他拿着高出一本线120分的成绩报了警官学院。老师同学都觉得他是学习学傻，脑子秀逗了。毕竟以他这个成绩，可以进一所一流学府学计算机或者法律，毕业后直接成为人中龙凤。

但冯唐不这么觉得，自从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了警匪片，当刑警就一直是他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他从小便开始研究各类枪支弹药，自学刑侦知识，联系体术擒拿，同时又要保证文化课不落下。

终于，寒窗苦读十年之后，他离自己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在警校学习了四年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海同公安局刑警队实习，带他的警官是这么评价他的：“这小子是我见过有天赋的孩子中最努力的一个，他心里对公平正义的渴望，甚至超过我们这些工作多年的老刑警。”

冯唐没觉得这是多值得夸赞的事，因为他已经这样度过二十多年了，他一直用刑警的方式在思考，用刑警的方式在处事，可以说，在自己的心里，他已经是个20多年的老警察了。

进入警局之后，冯唐几乎参与了他能接触到的所有案件，从现场勘察，案情讨论会，到嫌疑人审讯，每个细节，每个结论，他都要掰开了，揉碎了，咽到肚里，消化成自己的知识。

老队长退休的时候，冯唐已经成为队里除了他最有威望的人了。最后一天的时候，老队长当着全队的面，将一枚弹壳交到了冯唐的手上。

“这枚弹壳，是从我身体里取出来的。当时它就在我心脏右边三厘米的位置。”

冯唐眼含热泪的接过弹壳，他知道老队长的意思：“干我们这行的，每顿饭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顿，你准备好了吗？”

他觉得他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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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队，廖局叫你。”

“知道了，嘿，小子，怎么感觉你长高了？”

冯唐快步走到了局长办公室，深呼吸了几下，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的推开门，廖方明正在办公桌后面翻着文件。

见到冯唐进来，廖方明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满脸堆笑：“来来来，冯队长，快坐。”

“廖局，找我来是为了？”

“先不急，来，坐。”

廖方明抓住冯唐的胳膊，把他拉到沙发旁边，硬生生的按在沙发上。

“冯队长，好啊，好，太好了，哈哈哈。”廖方明呵呵的笑着，“你走这一个月，局里的同志都很想你啊，感觉在大家心里，你这个刑警队长，比我这个局长位置还高啊，啊？”

冯唐总算明白了，本来刚一见廖方明，还以为这个局长转了性，这句话出来后，他才感觉到了熟悉。

还是那个味儿。

“冯队长，你也知道，我们海同市可是连年的安全标兵城市，但是自从这个案子发生以后，省里甚至国家的领导三天两头的来电询问情况。再加上这些遇难者的家属经常组织抗议活动，这段时间我真是忙的焦头烂额。”

“廖局，没事，现在我回来了，有事咱们一起扛。替领导排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

毕竟也是在警局混了二十年的，冯唐对于这一套说辞也是烂熟于心了。

“哎，是是是，冯队长啊，就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意识生命’啊，我后来又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