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可别到处随便跟人攀亲戚,我们这种闲云野鹤倒没什么,要是惹上有身份的大人,人家自认高人一等,不屑于纡尊降贵,与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认亲,免不了一顿打!”支离戒亦笑道。
“打就打,怕什么!”支离奇轻哼一声,“我们掌门从小就教我,不惹事,也不怕事,论武功,我可不怕他们!”
“少年郎,你可别说大话,你们掌门那样内敛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支离戒笑着说出这话来,刚一出口才猛然想起,如今天山的掌门,早就不是那个老家伙,而已经是明妱那丫头了。
那位受人敬仰的老掌门,已经死在魔宫的剑下足有一年了。
支离戒鼻头猛地一酸,轻咳两声,将老旧的喉咙底下的哽咽不动声色地压了过去。
——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快,须臾之间,夜幕已然降临,寒风凛冽,冰冷刺骨,似乎能将人的身体撕裂开来,这天寒地冻的,二老一小三个人,根本无法继续赶路,只能选择在这附近寻找一处能够遮风挡雪之地过夜。
一番寻觅之后,支离奇在发现了一座陈旧不堪、已经很久没有被打理过的破庙——说来也怪,这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是庙宇众多,走个几十里便能看见一座,只不过大多已经荒废,连供奉的石像、铜像,甚至木像,几乎都被人盗去卖了,已经很难看出是供奉什么的庙宇,只剩下些不值钱的玩意还在庙中随意堆放着。
这庙虽然看起来十分破旧,但好歹还能提供些许庇护,在这地方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了,于是三人决定在此将就一宿,等待明日天亮后再继续赶路。
走进庙里,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目之所及墙壁剥落,瓦顶漏风,地面布满灰尘和早已破败不堪的杂物。尽管环境简陋,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三人生起火来,各自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休息。
好容易入睡,至夜半,吕银裹着毡子,忽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辗转反侧睡不着,起来一看,原是支离戒夤夜起身,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这老不休的,半夜三更不睡觉,又在折腾些什么幺蛾子?”吕银在黑暗中压低声音,语气中颇有些疑惑,兼有被扰了清梦的不满。
老人家是这样的,睡眠太浅,稍微有一点动静便会被吵醒。
“穆言慎那狗贼,都找到咱头上来了……阿奇知道了太多他的事,他不会放过阿奇的!这该死的杂种一天不除,阿奇这孩子就会处于危险之中!”支离戒同样压低了嗓音,但其中蕴含着的愤怒却难以掩饰。
“你打算杀了穆言慎?”吕银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些,透露出惊讶之意,“非要这样急吗?再说了,我们又不知他的行踪,这都已经大半天了,该上哪儿去找他?”
“没错!我一定要亲眼看着那恶贼咽气才肯罢休!”支离戒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似乎已经看到了穆言慎倒在自己剑下的场景,“呵呵……也许不用我们去找他呢?”
吕银突然抬手制止支离戒再说下去——此时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支离戒会说不用他们自己主动去找穆言慎了。
因为穆言慎已经来了!
方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是支离戒所发出来的,而是在这座破庙外、寒风呼啸中,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吕银不再言语,摸了支离戒的长空剑便悄摸声翻身出去,顶着风雪四下张望,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穆言慎也不是傻子,他听不到里边的动静,自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肯定不会在同一处久留。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影子从瓦顶上飞身而下,手中一柄的剑,长缨猎猎,于风雪中疾舞,猛然向吕银劈来!
这便是穆言慎的玄火剑,剑穗极长,穗丝乌黑发亮,大风一吹,猎猎而动,有如玄火,故名“玄火剑”。
吕银虽年事已高,已经不像年轻人那样敏捷,但但他那颗炽热的心却依然如年轻时那般,未曾改变。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削弱他的身体素质,尽管比不上精力充沛、身手矫健的年轻人,但他的剑法依旧精湛、身手依旧不输当年。
这一刻,犹如往日重现,吕银手中紧握着长空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面对穆言慎气势汹汹的一剑,吕银毫不畏惧,眼神坚定而沉稳——他早已看透了穆言慎剑招当中的破绽。只见他身形微微一侧,轻松地避开了穆言慎的攻击,随后手腕轻轻一转,长空剑如同灵动的游龙般迅速翻转,准确无误地架住了玄火的剑身,一时间,铁器撞击的声音响彻天地,瞬时火花四溅。
穆言慎仍不死心,再次如疯狗一般狂攻而来,而吕银巧妙运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技巧,眼疾手快地将穆言慎暴风骤雨般的密集狂攻一一化解。二人原本平分秋色,各自都没有占得便宜,但穆言慎攻势太猛,以至于内力急剧消耗,很快便气息不稳,反观吕银,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吕银,你这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支离戒早已死在我的剑下!”穆言慎不甘地咆哮着,“你自己要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穆言慎紧握着手中的玄火剑,锋利的剑芒闪烁着粼粼剑光,似乎在向吕银展示着他的决心和实力。
穆言慎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以及还差一步便可得手的不甘,他要将这一切通通算在吕银的头上。
穆言慎此时双目赤红,满脸狰狞,理智早已被愤怒吞噬,毫无章法地挽剑向吕银劈砍而来,面对如此失态的穆言慎,吕银显得异常冷静,轻松避开了穆言慎的胡乱攻击,随后轻轻一剑挥出——吕银只是轻描淡写地用了祁山剑法当中的一招小技。
只见剑光一闪,吕银手中长空剑便穿过了穆言慎的咽喉,穆言慎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吕银,手中的玄火剑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吕银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或得意之色,他默默地看着穆言慎,而穆言慎则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悔恨,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