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8章 剑语(2 / 2)挽剑愁眠首页

“你看了就会明白了。”江晚山迎着风对他说道。

那柄碧青色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被牢牢地握在了江晚山手中。

江晚山手中的剑名为“踏雨”,位列十大名剑之首,剑鸣如雨落,每一剑挥出,都似乎裹挟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韵律,仿佛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他的剑法没有名字,他也从不向人透露,据传是出自一位神秘老者之手,至于是谁,没有人知道,亦无从知晓。

无名的剑招行云流水,剑刃所过之处,扬起片片雪尘,这些雪尘在寒梅枝下飞舞,宛若簪花戴柳的高洁魂灵,跳跃、旋转,与江晚山手中踏雨遥相呼应,剑法之绚烂旖旎,犹如正在梳妆打扮的妙龄女子一般高贵绮丽。

每一剑、每一招,皆是如此细腻、如此精准,仿佛不是在施展杀人术法,而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碧青剑刃的光芒在雪尘中闪烁,如同星河般璀璨耀眼,江晚山的身影在雪尘中若隐若现,碧青色的踏雨施展出的无名剑法,如梦似幻。

雪尘飞舞,与剑的挥动相得益彰,与皙白的雪形成一匹泼墨的绢布,这绢子中,既有剑之凌厉霸气,犹如一座密不透风、难以攻克的城池,又兼有雪尘之柔美灵动,随风飘摇,犹如无法落地生根的情感,二者相互交融,竟演绎出一种颇为独特的美。

无名的剑法在江晚山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而不再是简单的一招一式。

李清幽被这美丽的景象所震撼,沉浸在这无名剑法之中,几乎忘却了外界的一切,无我、无他。

“终须修到无修处,闻尽声闻始不闻……”李清幽喃喃自语。

“莫着妄心销彼我,我心无我亦无君。”江晚山接着说道。

“元微之这首诗,究竟写的是情,还是剑?”李清幽不解道,“我看后两句像写的情,前两句,却像是写的剑,实在……看不明白。”

“为什么只能在情与剑当中选择其一?”江晚山忽而笑道。

“你是说……二者皆是?”李清幽似乎有些明白了。

江晚山却摇了摇头。

“你看得还不够多!”他说道。

李清幽又不太明白了。

江晚山身姿飘逸,比先前更为迅猛地挥出一剑——其剑势极为凌厉,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剑过处,似有雪花飘落,一剑舞罢,他轻轻收剑,目光如炬,望向李清幽。

李清幽凝视着江晚山,神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李清幽缓缓开口道:“我看到了剑的剑气,如同流星。”

江晚山微微笑了笑,颔首。

“不错,但你还看到了什么?”他追问道,似乎期待李清幽更深入的回答。

李清幽闭上双眼,回忆着刚才的剑势。

“我看到了剑招的灵动,如同飞鸟。”李清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钦佩。

江晚山再次笑了笑,轻声道:“很好,不过还有呢?”

李清幽再次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灵感的火花,他说道:“我看到了剑意,如同雪中明炭。”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剑法不仅仅是使用剑的技巧,更是一种心境,不要拘泥于形式,要去讨教、去寻求自己的内心。”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元微之已经死去数百年了,再怎么去猜想,也不可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当时元微之写下这首诗时的心境。”李清幽缓缓说道,“所以,无论是情还是剑,又或是二者兼有之,都是对的,无须拘泥于世俗的理解、无须被寻常所束缚,应当求诸于内心,顺其自然地得出答案……”

“这就是所谓的‘剑道之极’,有也无,无也无,无无。”江晚山赞许地望向李清幽,“从今以后,即便没有我,你也不会逊色于危采薇了。”

“什么?”李清幽心中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晚山望向李清幽,缓缓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想不通,危采薇的实力强如神佛,我们两个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可若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机会。”

李清幽的嘴唇微微颤动,本能地后退着:“不、我不能……”

“我不会逼你。”江晚山面无波澜地说道,“等你想明白了,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

传闻说踏雨本是一对名剑,是由一个野心勃勃、妄想凭借神兵利器称霸武林的铸匠所作——这位匠师武功平平,铸剑却是天赋异禀,穷其一生打造了一对绝世神兵,并称“踏雨追虹”。

剑成之日,风雷大作,狂雨顷刻间将匠师淹没,旁人纷纷劝解匠师放下踏雨和追虹,以求活命,不料匠师却宁死不从,甚至扬言待雨停之后,手持双剑杀上天宫,将这兴风作浪的雨师也斩于剑下。

匠师话音刚落,一道闷雷便沉沉滚过天边,白铁般的闪电四处狂舞,犹如一条条席天卷地的巨蛇,人们一时之间,皆吓得面如土色,以为神明震怒,谁也不敢对匠师伸出援手,匠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溺死。

待潮水散去,有人发现了匠师的尸首——两手仍旧紧紧地攥着,只不过其中的“追虹”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这柄碧青色的“踏雨”,于是人们将踏雨视为能降服神明的宝物,为其立祠供奉起来,直到有一天……

“哟,人这么齐?”李清幽一进了门,便瞧见苏温与一群熟客在一旁胡说八道,“都在干什么呢?”

一旁自斟自饮的洛水腾了个位子让李清幽坐下,一同欣赏苏温嘴里不知从哪儿听说来的江湖传闻。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文韵冲李清幽一笑,开玩笑地说道。

“嗬,我说掌柜的,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惦记上我李某人兜里的几个钱了?”李清幽故与她玩笑道,“真是叫我心寒呐。”

“文韵,这位客官近日囊中羞涩,他的数目,就暂且记在我账上吧。”江晚山随李清幽后脚进来,大方挥袖道。

“诶,此言差矣!哪能让公子破费!”正说得兴起的苏温忽然横插一嘴,“我来、我来!”

“那就你来吧。”众人异口同声道。

“多谢苏老板了。”江晚山冲他一笑,拱手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