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的声响此起彼伏,犹如战乱时兵器的琅琅声。青玲人未归,车夫,马车亦不知去向。
走近冰面的赵景也察觉到了冰裂,宋兆仪忽然嗅了嗅,这是方才那位公子身上的气味?他还在附近?
她朝着气味的方向摸索着寻找源头,不料几里开外,便是脆弱的冰面,根本不足以承受人体的重量。赵景眼看着那抹红点朝着他这个方向前来。
“公子,这冰面怎会如此脆弱?”
“冰裂,必有雪崩。葛兴,先回马车。”赵景冷着眼,命令道。
“那公子不救那姑娘了?”
“本公子掐指一算,她命劫不在此地,无论救与不救,都死不了。”
“公子,这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葛兴都被公子你吓出冷汗了。”
“让你出来历练,就练了这胆小如鼠的本事?”
“明明是公子硬拉着葛兴来的,怎么这会儿还怪罪起来了······”
葛兴还在委屈的倾述的时候,赵景已经走了。
“姑娘,此地凶险,夜晚更是多有豺豹虎狼,不宜久留,还是早些离开此地才是。”
幸好,此地还有人。只是她方才好像得罪过这位公子。没曾想这位公子宽宏大量,仍旧还来给她提醒,想必亦不是什么坏人。何况她既没财又没色,他能图什么?
在这番庆幸之余下,她又理了理自己的面纱,若是这位公子瞧见了她的真面目,不知可否会被吓跑?
“公子,方才多有得罪。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无事。”
“公子可否肯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说。”
“我的一个侍女去寻车夫,迟迟未归。不知公子可否帮我找一找。”
谈话间,突然传来不远处葛兴的声音,“公子,这儿有个姑娘好像…………”
闻及,宋兆仪皱了皱眉,心道不妙,“公子。”
“我带你去。拉着我的袖子。便你能跟随我其后。”
青怜身上的气味越发浓烈起来,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宋兆仪蹲下身子,准确无误的探了探青怜的气息。
“不用探了,姑娘。没气了。”葛兴还想说什么,见他家公子投来寒气逼人的眼神儿,瞬间识趣的闭嘴了。
拖拽青怜的痕迹遍地都是,那东西被葛兴射杀了,与青玲血淋淋的一同倒在一旁。青玲遇难已去,想必那车夫估计也命丧此地了。
“公子,我去将那马车赶过来。”
“嗯。”
青怜的死去,并非让宋兆仪有任何的悲伤迹象,见惯了生死,何况并非她杀。她没有理由伤心。
在别人看来,她的命,如草芥。就算是今夜死在这寒冰之地,亦是无人问津。
青怜,是宋府大太太的人,留在她身旁仅有几日。此次随她前来,她没有拒绝。除了大太太派来的青怜外,没人愿意跟着她这个不受宠的宋府小姐。
没有人比大太太更加希望她命丧此地了。
青怜迟迟未归,宋兆仪便能想到青玲带着车夫以及马车抛下她,跑了。
倘若青怜不跑,她今夜也难逃青怜藏于袖里的刀尖。见不得男人的宋兆仪,只要见到车夫,便会眼盲,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青怜一死,宋兆仪怎会伤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回都城。宋兆仪垂下眼睑,扶了扶额,痛苦的表情映入赵景的眼中。
深邃的眼神宛若幽潭,赵景眯了眯眼道,“姑娘,你没事吧?”
瞧见宋兆仪稳当的倒在他怀里,赵景不免有些怀疑她是真盲还是假盲!
“无事,公子,就是有些头疼。”
宋兆仪站立身子,面纱下的朱颜玉唇轻抿着。发间的积雪融化,弄湿了她一头不加任何修饰,披散在肩头的素发。
“公子,快躲开!”
葛兴急切的声儿自赵景背后方传来。
宋兆仪动了动耳朵,侧耳便听见一侧雪山崩裂的声响,崩裂的积雪似乎正猛烈的朝着他们滚来。
雪崩势不可挡,属自然不可避免现象,唯有躲,逃。
赵景拉着眼盲的宋兆仪跑向了另一侧雪山之间的峡谷道。
峡谷道极为狭窄,容身两人已是极限。峡谷道进出口自他们跑进来后,便被厚雪封的死死的。
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逃不出去了。葛兴还在外头,不知是死是活?
“公子,这是什么地?怎会如此难以容身。”
“一条极为狭窄的峡谷道,只有这里是安全之地。”
“那我们如何逃出去?”
“等葛兴。”
宋兆仪无言,有一瞬间的怅然,老天爷今夜这是非要她的小命不可吗?
赵景靠在布满冰霜的石壁峭岩上,不知陈太医可否寻到其它几味药了。冰草还在马车里,而马车在雪山不远处,估摸着也被雪给埋了。
宋兆仪缩了缩脖子,她有些冷了。有赵景在,她的眼睛根本恢复不了正常。
若是没有赵景,她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