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萧子清？”

萧澈被声音渐渐拉回神。当顾天心那张清秀而白皙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萧澈快要哭出来了。他直接抱住了眼前的人，迫切地想要感受他的温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些什么，得到些安慰。

顾天心的体温透过衣服传了过来，萧澈长舒一口气，慢慢放开了他。

“子清！”一声颇具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萧澈一惊，向旁边看去。讲台上，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正看着他。这人容貌清秀，气质温和，眸子清澈，正是顾家的上宾——言兰。

“言……先生！”萧澈吓得一激灵，想当年他与顾天心一同被言兰收入门下，没少被他这般严肃地训斥。

“初念，你来回答刚才的问题。”言兰没有理会萧澈，转而让顾天心回答问题。

“是，先生，”顾天心起身道，“九州玄门避世而处，时至今日，只有‘三山四方’排得上名号。”

“很好，继续。”言兰赞许地点点头。

“龙虎、武当、华山是为‘三山’，东华少林，西蜀诸葛，北原魔教，南楼顾家是为‘四方’。古武界所有大事交付‘三山四方’的掌门人所组成的‘北斗会’加以决断……”

萧澈眨眨眼睛，看了看四周。墙上挂着顾家老太爷顾明钦亲手提的“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屋里古色古香的桌椅排列整齐，顾家的小辈和“三山四方”前来听学的学生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我……活了？”萧澈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他快速思量了一番，觉得比起死前的“走马灯”，应该是真正回到这个时候了。这种情况叫什么？对，重生！若真是重生，或许可以救下顾天心来……

“子清，萧子清！”言兰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萧澈的思绪。

“言……言先生……”萧澈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注意到顾天心已经回答完问题坐下了。面前的言兰眉心微皱，以萧澈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快要气炸了。

言兰刚要说话，下课的钟声就响起来了。言兰只得宣布下课，而后转向萧澈，冷冷地道:“你跟我来！”

“先生。”顾天心叫住言兰。

“什么事？”言兰转过来看他。

“……先生，我已经在金丹期停留了太久，想冲击晖阳境。高中的课程已修完。望先生准我继续闭关。”顾天心说着，语调平平的。

萧澈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大认识顾天心的感觉。古武分七候：凤初境练气，琴心境筑基，腾云境金丹，晖阳境元婴，乾元境化神，无相境阳神，太清境混元大乘。以前的顾天心这会儿正沉迷小说，不论是修炼还是学习虽然不差，但都算不上刻苦。那时他刚金丹，也刚读到初中；而现在的顾天心却几乎升了一个境界，还修完了高中课程。

言兰沉默了一下，道:“……你也跟我来。”

“是。”顾天心稍稍颔首，跟在言兰身后。

言兰带他们穿过连廊，四周的景色让萧澈心里一酸。这是他长了十三年的地方，但前世顾明钦去世后，他为避嫌再也没回过顾家。直到他和顾天心因那个古怪的阵法而死，他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再回到这院子里了。

“玉折。”一道略显年迈的声音敲进了萧澈心里。古武界一直保留着取表字的传统。一来是因为不少古武家族避世已久，习惯难改；二来也起到辨别同道中人、隐藏身份，充当代号一般的作用。“玉折”就是言兰的表字，在整个顾家能以“玉折”称呼言兰的，只有……

“顾家主。”言兰微笑道，语调明显轻快了许多。

“家主。”顾天心微微躬身道。

“……”萧澈强压下满心的酸楚，笑着扑了过去，“爷爷！”

“欸！”顾明钦满眼笑意地照常接住他，给他最温柔的回应，“小澈怎么啦？是不是又不乖了？怎么让玉折这么生气呀？”

萧澈本想笑的，但嗅着顾明钦身上那股清香，他的眼泪兜不住地流下来。他埋头在顾明钦的胸口，哽咽地开口:“想爷爷了。”

“哎呦，怎么还哭啦……”顾明钦心疼坏了，拍拍萧澈的背，“不哭啦，是爷爷不好，出去了太久！”

萧澈胡乱摇了摇头，眼泪蹭了顾明钦一身。

“走吧，爷爷跟你一起去玉折那里好不好？你这样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没事儿，有爷爷在，玉折不打你！”

萧澈点点头，抬头扯出一个笑脸给他。顾明钦拍拍他的头，笑道:“走吧，我也去玉折那里坐坐。”

“家主，这样惯着他不是教育的法子。”言兰皱了皱眉。

顾明钦笑笑，走到他旁边为他推轮椅，道:“没关系，一切都还有你嘛。”

“玉折，天心修的无情道……”顾明钦刚开了个话头，就被萧澈打断了。

“无……无情道？”萧澈惊了一惊，舌尖尝到了些腥涩，竟是惊讶下咬破了唇。

“嗯？小澈忘了？天心五岁拿起那把紫玉箫，就用夜寒剑斩去了情欲，这都十年了。”

萧澈眸子一缩，心也跟着揪痛起来，他勉强开口，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会？为什么是……无情道？”

“子清，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都不太对劲。”

“小澈？”

萧澈并不很清楚为什么他会这般慌乱心痛，只觉得四周的声音都很吵闹，裹挟着耳鸣声，撞得他心口痛。他的心跳得好快，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口里跳出来了。胸口的刺痛让他讲不出话，只一瞬他便意识到他要疼晕过去了。萧澈本已做好后脑重重来一下的准备，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萧澈嗅到那股橘香，便知道是顾天心，竟也放松了任凭意识模糊，心道：“这人分明这么热烈，怎么……就入了无情道呢？”

萧澈看看四周，还是顾家，只不过这次他什么也碰不到，就像当初在医院醒来一样。一旁的亭子里聚着几个小孩子，萧澈靠近他们，发现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沈京墨！你第一次来南楼听学，你知道顾家最特殊的是谁吗？”一个小和尚勾住另一个孩子的肩，兴致勃勃地讲着。

“文和，对京圈少爷尊重点，叫松烟！”另一个凑过来的女孩子，推搡了一下他们。

“才不要呢，陆明月！大小姐！”文和小和尚扮了个鬼脸道。

“不打紧的，明月仙子。”沈京墨笑道。

萧澈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不由得笑了笑。

“嗐，我跟你说！你是京圈少爷，顾家也有个少爷。”文和拉回话头。

“顾家少爷多的是好嘛！刚添的十七十八两个孩子不也是小少爷吗？”陆璐撩了撩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