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瓷片的破边,有一条花纹,是里外一致的纹路,像波浪一样的纹。
她拿起来细看,应是打碎的花瓶,瓷片正好是中间部位,凹得深,便可盛水。只是这纹路没有规律,像是一条小溪水流,曲折着向某处流淌。
瓷片里外的花纹一致,釉色呈玻璃质釉,光亮的很。这瓷器是安清诺不曾见过的,即便是在现代世界。她即刻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欣喜。
“请问老伯,这瓷器上的花纹为何里外一致?”
老伯在竹椅边沿上磕了磕烟袋,“这叫表里如一。”
“像君子?”安清诺脑海里忽地蹦出“君子”一词,这也是她看到瓷片后想形容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经老伯提醒,“君子”二字脱口而出。
老伯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子,双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我和小公子有缘。”
萧炜有在陌生的地方到处查看的习惯。把老伯家屋前的晒谷坪周围转了一圈又转到了屋后。他家房屋前庭后院有大小六间房,建在一座不算高的山前,四周是黄土,屋后是大约两亩地宽的大坪,碎了很多泥胚和一些瓷器碎片,而那些碎瓷片的水波花纹内外一致,这倒是未曾见过的。
大坪靠山脚的地方竟是一座土窑,窑口已坍塌,旁边三丈远搭着一个简易的杉树皮棚子,棚上的树皮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耷拉在沿边上。柴火散乱的到处都是。看柴块沾上的黄泥厚度,这里停工应是许久前的事了。
他又跨过一条流量小的小溪去旁边那户人家看究竟。没人。房屋应是许久没住人了,周边都是杂草丛生,屋檐下挂着几个大的蜘蛛网,拇指大的蜘蛛正忙着织网捕蚊蝇。屋后竟用木板搭了一个小房子,摆了三个四层木架,上面落满了黄尘,无有瓷片碎胚遗留,清理的很干净。他用手扫抹了地面凹凸不平的黄尘,都是些重叠的脚印,应是来往穿梭的人不少。
萧炜心生疑窦,这两户人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建在这里,开窑烧瓷,为何后来又不开了?
他转到前面来,听见安清诺在问老伯:“请问老伯尊姓大名?”
“乡野粗夫,没有尊姓大名,小公子叫我王老二便是。”老伯的一袋烟抽的差不多了,在椅子脚边磕了磕烟灰,卷起烟杆揣进怀里,起身道,“我与小公子投缘,送你个小玩意儿。”
等了片刻,王老二手里拿着个冬瓜型花瓶出来。花瓶釉色透亮,瓶身纹饰像山川河流,又像云山雾水,更像一幅水墨丹青画。
安清诺画山水画,自是对这纹饰的独特气质所惊讶,瞪大了眸子,赞叹道:“真好看。”
王老二递给她,“小玩意儿,小公子觉着好看就收下。”
安清诺双手接过,端详起这纹饰,“老伯,这是你画上去的吗?您的画功真好。”
“不是画的。”王老二走到梨树这里,在枝叶上摘着什么。
“不是画的?那这纹饰怎么弄上去的?”安清诺将瓶子转了两个360度了。
“是两种泥绞的花纹……”
“绞胎瓷。”安清诺惊呼一声。
王老二诧异地转头眼眸一眯,“小公子知道绞胎瓷?”
安清诺笑道:“我不算知道,是从夜州县志里看到有琛州的绞胎瓷流通到夜州,想来琛州寻一寻这绞胎瓷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瓷器。”
王老二似乎对她的话有了兴趣,“小公子真想知晓绞胎瓷的来历,问我便是。”
“喔?……那便请老伯赐教了。”安清诺抱着花瓶跟着他坐在了廊檐下。
萧炜喊住了他,“王老爹,您后来为何不烧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