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清诺坐定,安惠然和沐惊萧炜一并坐在廊檐下固定的长凳上,王老二抬眸凝望面前的四位俊秀公子,微微笑了一下,眼神里流淌着一股深沉和无尽的智慧,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迷雾。
“这琛州的绞胎瓷出自我祖辈,到我这代是第四代了。我太爷爷博学多才,他的祖宅背靠麒麟山,一次山土坍塌,他无意间发现那黄土下面有一种白色细腻松软土,他觉着新奇,便挖了些回来,泡了水试着搅合。翻了古籍才知那是制瓷的高岭土。我太爷爷喜好捣鼓新鲜玩意儿,便建了窑子开始烧瓷。他着魔一般尝试了上百次,还是没烧成一件瓷器。”王老二眯起眸子,仿佛在亲眼看着太爷爷在烧瓷,叹气道,“他很沮丧,再去麒麟山转悠时发现在山背有一种灰色的松散土,捻在手指上黏黏的滑滑的,又带了回来。一顿捣鼓后,试着用它拉胚煅烧,还真烧成了一件小玩意儿,釉色和瓷质好看得很,只是素了些。我太爷爷虽博古通今,却不善丹青,想描点水墨上去,无奈心中无构思,终是作罢。但他不甘心只做素瓷,总想做点与众不同的瓷器。有天他神思恍惚在弄泥巴,绞麻花一样的绞着好玩,来了灵感,便将两种颜色绞织的泥胚子做了一个饭碗,烧出来一看……”王老二戛然而止,吊起了四人的好奇心。
安清诺最是期待结果,“烧成了?”她有声有色地描绘着那画面,“那只饭碗上,绞着好玩的花纹透着遗世独立的美,您太爷爷兴奋地大喊,我烧成了……”
王老二骇然道:“小公子当时也在场?你看见我太爷爷举着那只饭碗发疯一样到处大喊,我烧成了?”
安清诺干脆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未了,一抹微笑从眼底涌出。
“小公子,你是何人?怎知我太爷爷当时情景?”王老二不仅仅是骇然,更诧异了。
“您太爷爷留给你们的传家典籍上可否是这样记载的?”安清诺仿佛笃定了一样。
“确实如此。小公子如何知晓?”王老二惊骇后,进屋去拿典籍。
这正是安清诺想要的结果。在古代,但凡有点成就的百姓家都会有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记录典籍,以便后人知晓,宣扬。
王老二拿着厚厚一本泛黄的线状书籍出来,书名《绞胎瓷籍》。这书传到他手上翻了上百年按说早该翻烂了,却依然保存的完好,只是边角卷了毛,脏了些,可见珍视程度。
安清诺双手接过,急切地打开,一目十行看过去,古体字她大多不熟悉,但依稀可见一些图画,是画的瓷器样式花纹和简单的文字注解。
越往后看,花纹越是难度,木纹、鸟羽纹、云纹、流水纹,有的如老树缠绕盘根错节,有的如层山叠嶂起伏不定。
安清诺的双眸中透出一抹清澈和明亮,仿佛能看到遥远的未来,“老伯,您家太爷爷真是了不起。这么多种花纹,是他初做出来成功后画出来的吧。”
“小公子慧眼明心。”王老二颇为骄傲道,“太爷爷一心钻研绞胎纹饰,他也不知道如何描图,全凭手上的感觉和心中所想。他在这方面是大才。”
“真是难得的大才,匠人。”萧炜赞道。
安清诺放下瓷籍,再拿起这个瓷瓶,略有所思,“这个花瓶是您的杰作?”
“哎呀,你这小公子怎地,句句说到点上,且还都说对了。”王老二看她的眼神多了欣赏。
安清诺暗自庆幸自己又蒙对了,“我猜的。”她哪里知道哪个是哪个的?只是觉着连蒙带猜的本事见涨了。
“能猜对也是能耐。老夫佩服小公子。”王老二还真给她示礼了。
安清诺受不起,赶紧还礼。“老伯,您现在还做瓷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