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送往京都的女子命运如何,因为一个都没有回来。
听说当年那个刘县令高升了,连带那个毛小五也离开了千户县。
知道他们离开消息的那天,月奴第一次把琴弦弹断了,满手的鲜血。
她愤恨自己的无能,可她什么也做不到!
据说,刘县令走前,还让县里的人写好万民书,以此彰显他的功绩。
为了送这瘟神赶紧离开,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去按下手印。
高升了,去别的地方祸害人去吧,赶紧离开千户县。
这些都是余姐姐告诉月奴的。
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身披万民书的,不见得就是大清官,反而有可能是最大的蠹虫。
月奴不明白,那曲子里弹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到底是真是假。为何娘亲这样心善的人早早往生,而毛小五,刘县令这样的人,活的那样痛快。
在外面,她有品仙阁当靠山,可品仙阁是做皮肉生意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她年幼之时,就已没有家了。
月奴,现在应该是秋月了。秋月望着窗边,几孤秋月,屡变星霜。这是她入品仙阁时,掌柜随口说的,后来她就有了秋月这个名字。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每年都会有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进来,每年也会淘汰姑娘。那些被认为是没有天赋的,淘汰以后,也只能接客了。
那些被客人厌弃的,只能去做杂役,伺候阁里的姑娘们。
品仙阁的规矩就是,只要不给阁里惹麻烦,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但品仙阁决不允许惹是生非之人,即便有,也早早发卖了。
阁里人都清楚,秋月姿色平平,技艺平平。为了不被淘汰,她也下了一番苦功。倒也一直在头几名。就这样,从黄口一直等到了及笄之年。
每年,阁里都会往京都送些姑娘过去,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拔得头筹,送去京都,要么,在阁里接客还她这些年来的吃住银钱。
秋月的姿色并非十分出众,顶多算得上是清秀,唯独脑子还算灵活。
阁里并不威逼,不代表姑娘可以自己做主。这些年来的教养,阁里不扒层皮下来是不可能罢休的。
慢慢的,余姐姐变成了余妈妈。眼看拔尖的姑娘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楼里除了大掌柜,其他人一辈子没出过千户县。
秋月的琴艺还是由大掌柜亲传,其实早就可以拔得头筹,奈何她也知道,去往京都也许比在阁里更悲催,秋月决定,年年藏拙。
终于到了要抉择的时候,楼里的青杏,桃儿等一众姑娘一同比拼。
各个穿的花枝招展,唯独秋月仍是一身白衣。
当年白衣入阁,秋月几乎所有的衣服皆是白色。
品仙阁,除了掌柜的有些文采,教姑娘吟诗的夫子有些学问外,其他人皆不识字。所以姑娘们的名字尽是些桃啊,杏啊,石榴什么的。
“姑娘,这是你最后一次校考了,能否去往京都,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余妈妈留了淡淡的一句话。
秋月眨眨眼,她的个性一直就是不温不火,阁里的人没见过她生气,同样也没见过她大笑,活的就像一个透明人。若非琴艺是掌柜的亲传,只怕不知道被其他姑娘挤兑成什么样子。
弹什么呢?她想起了她学会的第一首曲子《汉宫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