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看着他们都不说话，默默地选择了闭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她站在花海里，任由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紊乱。

她现在像一个站在风里痴想的傻子，像一个被世界欺骗的呆子。

非但没有识破陷阱，反倒愈陷愈深。

她轻声的，笑颜中带上几分癫狂问：“两年前，我为什么没进游戏？”

花牌不出声，只是静静盯着她。看着她脸上早已被湖水洗去却还是留下了痕迹的两行热泪的斑驳，湿漉漉却被风吹得四处乱散的长发，还有她不达眼底的笑意和满脸的痛不欲生。

她明明是没有感情在的了，但苏予杏的死再一次勾起回忆，迫使她在失去了药剂的麻痹后再次跌入那段痛苦回忆的深渊。

花牌本就是不希望宋卿进入游戏，他以为这个女孩在现实里被囚禁了两年后已经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促使大脑抹去那段时光，却不成想适得其反，她最需要忘记的，恰巧成了唯一的逆鳞。

“那段时间，你的神经被药物近乎完美麻痹，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系统也因此无法打开现实的虫洞把你带进来。”花牌于心不忍，压低声音解释道。

似乎早就料到答案，宋卿脸上闪过一丝自嘲。无声的热泪从眼角滑落，滴入土地前，却已经凉了。

“宋齐安呐宋齐安，看看你干的好事。”

玫瑰们压弯了身子，窘迫地立在原地，畏惧而臣服。

她抹掉脸上的水痕，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换回了那副慵懒的表情，抬头看向高空，双眼无神，眼泪仍然止不住：“给我一个足以使我放你出去的条件。”

花牌一惊，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月亮。心中本在盘算怎么让宋卿好好出去，这下却被当事人背刺了。

倘若冥龙真的要为了去一趟现实让宋卿在副本里死一次，这个冥龙主人的位置，他倒也不介意丢掉。

他决不能再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就算她能复活，他也接受不了。

闻言，高空之上的冥龙不禁一愣。这个孩子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它不由得有些怀疑，沉思片刻后，避开花牌的目光开了口：“苏予杏的确是回不来了，至少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可以尝试把她的魂魄带回来交给你。”

冥龙盯着宋卿不达眼底的笑，专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只要她能刷到那个副本，凭自己在游戏里这么多年的霸主地位，区区一个魂魄而已。

只是主人那边……

宋卿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微微颔首，目光瞥向面前的少年。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让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无论如何都不肯杀她，居然还会爱她。但眼下，要救苏予杏的话就只能按照剧情往下走。

反正她的任务是「帮助」候鸟。

那么，不需要等「候鸟」亲自动手，她自己杀死那朵玫瑰就可以出去。眼下的情况来看，不用猜也知道候鸟就是花牌，玫瑰——无非是她自己。

宋卿：“那我们便做一笔交易，我让你以我的灵兽的身份重获自由，你带给我苏予杏的魂魄。”

花牌目光冷冽：“冥龙，你确定？”

“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换主人了？”

花牌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上下浮起一股威压，光是眉眼间便透露寒气。

对于主人的质问，冥龙选择了沉默。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听花牌的命令，但在宋卿继位之前，毫无疑问，它必须对花牌言听计从……毕竟当初是它自愿降伏的。

相比较之下，宋卿就显得自在很多，全然没有受到花牌的影响。她偏过头，漆黑的瞳孔毫无波澜，像是对一个完全莫不相干的人淡淡开口：“在这个副本里，你有选择的权利吗？你作为花农这个NPC，本来就应该要杀死我的，但你违反了规则。”

“一个NPC有了自我意识且拒绝推进游戏进度，你在游戏里呆了那么久，所有规矩都比我清楚。你说，副本会有什么惩罚？”

副本的惩罚，她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灰飞烟灭。至于这一切，应该是冥龙当初就计划好的，花牌再怎样也不会为了她就这么毫无价值的一次死亡丢掉性命，冥龙更不会允许。

花牌的脸色逐渐苍白，看面前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

半晌，思绪飘回，花牌艰难地抿了抿嘴唇，开口问她：“你一定非要这样吗？魂魄就算回来了，人也活不了。”

“非要。”宋卿平静回答，但花牌从她眼里看出的并非冷淡。

是一种审视的目光，冷漠到了极致。仿佛水下尘封的冰点，就那么赤裸裸地注视着他。

似乎是在掂量他有没有用，如果留着，会不会有更大的祸患。

花牌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卿绝不可能在苏予杏的事上松口半步，但他仍然想试试，哪怕希望渺茫。

宋卿就那么盯着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回应。如果他硬要阻拦，那也怪不得她心狠。

至于冥龙，它现在奈何不了她，只要一出去，冥龙再怎样羁傲不训也只能听她的。

就算是霸主，也逃脱不了系统的制裁。

面前人神色严肃，她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怜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