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漂亮的眼睫垂下来，空洞的眼眶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却故作轻松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的眼睛是被唐三挖掉的，因为我最终没有成功达到迎娶唐小姐的标准。”

“…为什么？”

“灵眸。”少年耸肩，又低低咳嗽了两声，“因为曾经拥有魂骨，我的脊椎还被替换过，所以我不能长时间的弯腰。”

“……你快要结束试炼了，我也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好让你迎娶小姐时能够大方光采。”

“这和你被关在这里有什么关…”

“我最近一直在服用一些药物，刺激体内的极致之冰魂力，然后……”

少年的脸色忽然惨白一片，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半晌才低声开口。

“我希望你能够试炼成功，真的。”

“唐三很爱他的女儿，你会幸福的。”

虽然，我们都被他操控了人生。

霍雨浩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房间，背后是少年死寂一片的冷淡目光。

*

一个月后，试炼正式结束，霍雨浩获得了迎娶唐小姐的机会。

他忽然又想起来当时少年在他离开之前的那句话：

“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就在试炼结束后打开地下隔间的第二扇门。”

“你会知道一切的。”

于是他返回，如同少年所言。

于是他看见了，一个又一个，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被囚禁在暗无天日地牢里的，目光死寂的他。

这座巨大辉煌的古堡地下第二个隔间，众人皆知的禁地里，关押着无数个“霍雨浩”。

这里是千千万万个“霍雨浩”的终点。

当唐三审判性地宣布最终结果的时候，霍雨浩意外又了然地得到了“未达标准”的评判。

他冷静且克制地仰头，身处高位那位先生在一片晃眼的光中静静坐在神坛之上，而他身旁，绝色的姑娘微垂眼睫，睥睨着神坛之下的试炼。

“先生，我想问您最后的评判标准究竟是什么？”

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当初少年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而唐三冷淡地勾起唇角，温柔的目光从海蓝色的眸中投落在少年身上：

“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能打开第二个隔间。”

在最终落定前，不能渴望获得真相。

那一刻，霍雨浩似乎理解了少年最后呢喃的那句话。

“惟有低如尘泥，才能更好地看透人心。”

*

“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过可惜了。”

在最终惩罚到临之前，唐三温柔地抚摸着霍雨浩的眼睫，轻微的痒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我能跳出这个套子吗？”

神坛馈赠的短暂缱绻让他有种怪异的怅然，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

霍雨浩没有等到任何回复，他的眼睛传来阵阵刺痛，极寒之气在周身经脉不断游走却无法逼出体外。

难以自我掌控的呼吸频率，愈发稀薄的空气和混沌的思绪，他只感觉有冰凉的触感从脸上划过，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听见唐三喃喃自语的没头没尾的话。

“所谓神，也会流血吗……”

……

……

古堡新人流转，霍雨浩突然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件事，仿佛又像是遇见了曾经那个精绝少年。

可惜此时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在他的身前，湛蓝色头发的少年小心翼翼又大气不敢出地蹲在他旁边。

他知道对方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也将步入同样的命运道路。

可是他也知道，万事未定，彼方尚有荣光在。

他于是忍不住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唐三，我不会伤害你的。”

……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