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洱山峰峦入云，气势磅礴，苍翠蓊郁，连绵百里，山间颜色多变奇景迭出。主峰为祈天峰，次峰仙子峰，山神庙便坐落于仙子峰，云雾之上。从山脚到半山腰多有缓坡，半山腰开始变得陡峭，只能顺阶而上。因为马儿不能上山，晨兮与周十六低语了几句，周十六牵着马儿走了。

众人眼前的岩石阶梯约两尺长，八寸宽，是生生在坚硬的山岩上凿出的一条路，自下而上望去，似通往九天的天阶，尽头隐于云霄，凭添了几分神秘。有位老妇，身裹布囊，从众人身边经过，顺着石阶三步一叩，五步一拜。

元郴看着咋舌，“妈呀，这山路本就难行，老妇人如此这般行礼，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

萧齐看了看山顶，他背着一把特别的银柄宽刀与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食物和水，“幸得日子晴好，山中已无积雪，否则这石梯还真难上。”

“三哥，她为何要这样？”元郴不解。

“如此叩拜是因为虔诚。妇人必是心中有悲戚之事亦或深切执念。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无力改变，寻常老百姓更是无所依托，只有祈求神明庇佑，期盼神祇显灵。千百年来，上至皇族贵胄，下到黎民百姓，无一不是如此。”萧齐的目光无意地滑过晨兮，看着她正木然远眺。

晨兮沉浸在回忆中，山神庙她上过几回，每回都是跟着父亲。第一回来时不过八九岁女童，这段山梯足足爬了大半日。最后一回是在自己及笄之礼的前一日，不过两年光阴，山中依旧浮岚暖翠，父亲的音容犹如昨日，可人间已阴阳永隔。这山怕是在这里屹立少说也有几千年了吧，见了多少悲欢，不过是给世人一句物是人非的映照。

“这世上真有神灵？这山上当真住着神？”元郴将信将疑地凝视了一小会山梯的尽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玥兮挑眉，“爱信不信！”她自小见苍洱，却是头一回进山。明明是初次，却感到分外熟悉与亲切。虽值冬盛，植被却依然繁茂，与山外景色大异。

元郴道，“就算有神灵，可这山峦如此高大，山梯如此艰难，若遇猛兽该如何？白白搭了性命，这诚意岂不是显得很愚钝？”

“你这刨根问底的功夫若用在学问上，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山中还真有猛兽，怕吗？”玥兮指着元郴，流露一丝不屑。

听到猛兽，元郴下意识地溜到了萧齐身后。萧齐习惯性地警觉起来，按理说，隆冬的深山遇虎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不是群殴，多半是能占上风的，但在这山梯之上，能自保就不错了。萧齐道，“这苍洱山如此雄壮与苍郁，山上不可能没有猛兽。但从未听闻山中出现过猛兽伤人，据说是因为有山神庇护，这怕不是空穴来风吧？”

一旁的晨兮收了思绪，“这大约是苍洱山的特别之处，人兽和谐。”

元郴奇道，“人兽和谐？怎么个和谐法。汉州人不上山打猎？”

玥兮接道，“你傻啊，这么大座山在眼前，山上的野猪野兔野鸡成群成群的，如何能不打猎？”

晨兮拍拍玥兮，“自然是要打猎的，只是在允许狩猎的日子才能上山打猎。每年从霜降到次年的惊蛰，都是禁猎日。而苍洱山从未在禁猎日出现过猛兽伤人。”

元郴环顾着周遭，“有意思，人不犯兽，兽不犯人，此时正是禁猎日。”

萧齐想了想，“这是汉州的律法还是坊间规矩？”

晨兮回道，“是比律法还要重要的规矩，汉州没有人会去挑战这个沿袭了几百年的规矩，老祖宗的规矩。”

萧齐感叹，“汉州人的祖先有智慧，其中有什么典故么？”

“确有。”晨兮颔首。

有故事？元郴顿时来了兴致，在他的央求下，晨兮讲起了一个关于苍洱山关于神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