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宫内,早有人等候多时,犒赏三军的皇帝陛下,此时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儿子的寝殿。
“儿臣参见陛下。”轩辕尽节看着自己这位久未谋面的父亲,礼数不可谓不周全。
“快起来,朕听说,你受了重伤为何不带个随身的人。”
言语间多是关怀,从远处看去,这确实是一个父子相亲的场面。
可地上的人纹丝不动,轩辕尽节抬头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人。
“回陛下,臣此次归京是来请罪的。”
多跟面前的人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恶心,偏生还得演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
“我儿何罪之有啊,击退强敌,我大渊一统九州指日可待。”
话是这么说,可皇帝的眼里还是掺杂着一些奇异的眼光。
“琴栎此去西戎,可有发生什么有趣儿的事啊!”
此话就不是敲打了,明摆着要掀桌。
“凭陛下圣断。”
轩辕尽节心里盘算着这些天的事,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位是把自己当作节制军队的棋子了。
他原先在想,皇帝这么做是想让自己跟老师反目,跟皇后一党结仇从而节制朝堂,原来竟是他猜错了。
“怎么不说话,你心中是不是认为朕在利用你清洗朝堂。”
皇帝看着跪俯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终是道行浅了些,阴谋不足谋江山,阳谋才能行天下,这天下只能是他轩辕氏的。
“儿臣不敢。”
轩辕尽节扫视着自己的寝宫,还和自己在时一样。
“朕希望你敢。”
皇帝凝视着自己的长子,握上了他苍白的双手。
“朕让你入军营,是想让你,替我大渊夺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城邦,朕有三子只有你,有将帅之才。”
是啊!将帅之才不是帝王之才。
“琴栎,你就是朕,插在这疆土上的镇天剑,不该有过多的情感,持玉的事,仅此一次。”
此话一出轩辕尽节才算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父亲的可怕。
当年他母族获罪,全族俱灭就是此人保下了自己的母亲,他说他不想让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
多么的可笑,为什么灭族他心里没数吗?这薛林卓若论亲戚该是自己的族亲。
“臣不明白,陛下就不怕臣拥兵自重。”
与他对视一眼的帝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你会吗?”帝王的笑意总是瘆人的。
“臣不会剑指父母之邦,陛下也知道是为什么。”
轩辕尽节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这些年总是在想,这人与自己演了这么多年,他不累吗!
当年皇帝乱世起兵,最后一统诸国,才谋定如今盛世江山。而今天下江河,寸寸都有他亲人的鲜血。
要不是登顶一战,族人损失殆尽哪里会有灭族之祸。
这薛林卓就是当年遗留在西戎的萧氏后人,也算是大世之才……。
这局布了整整十八年。
“好了,先歇下吧,下一次,脏东西就不要带回京了。”
皇帝走时还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像是在感叹什么。
等人都走了,轩辕尽节才爆发了出来,这兰安殿被他砸得稀烂。
他端坐在正殿中,看着随风摇曳的轻纱。
他又看不懂这位帝王了,今日一面那人将自己所有的猜想都打破了,不是利用吗?
正在他迷茫时,皇帝早回了御书房,此时堂下一人正在声声称罪。
来人正是临江王的老师粱桢,可怜了老头,年逾七十还拖着把老骨头进宫。
“爱卿何以如此快起来,赐坐。”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军报,瞄了一眼刚刚坐下的人。
“朕刚从勾陈宫回来。”
“陛下恕罪。”
梁桢又跪了下去。
“都说了坐。”
“琴栎被你教的很好,西戎的事都是你的功劳。”
要不是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凝视,端坐眼前的人也就信了。
“是陛下深谋远虑。”
说是老谋深算那也不为过,当年登顶一战虽取得大位,但兵力空虚。不足与西戎一战,这才有了萧氏灭门之祸。
他要锻造一把无情无欲的利刃,他这儿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为此他不惜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蝼蚁。
“朕老了,总要有人替朕一统九州,琴栎就不错,所以他的那些小动作朕也可以容忍,朕要的,是江山一统千秋万代。”
皇帝在自己这位老朋友面前,倒是一点都不隐藏。
“臣明白。”粱桢抬眼看向了面前的帝王。
“明白!你真的明白?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让人去取他的命了。”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眼都没有抬一下,可粱桢早已冷汗涔涔,跪在了帝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