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歌舞升平,姑苏城内的夜晚格外繁华热闹。
染红袖作为京城最大的歌舞坊,自然更不必说。
宽阔的正厅上灯光流转,四下欢声笑语不断,中央筑起高台,上面三五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在旋转飞舞,手上的长绸随着琵琶声逐渐收紧而涌动得更加恣意,看起来如梦似幻。
伴随着阵阵叫好声,三人利落地收起长绸,上前行礼后缓步退下。
此时三楼正对看台的雅间门轻轻开了,有丫头走进来,随着门轻声关闭,外面的嘈杂也被瞬间阻隔。
房间里十分宽敞,弥漫着淡淡的梅香,坐在靠近大窗子的座位上,一楼看台的情景一览无遗。
“姑娘这些天的心血真是没白费,这一舞过后,怕是又要声名鹊起,咱们染红袖的生意眼瞅着蒸蒸日上呢。”
清脆的笑声传来,然后是茶盏放下的声音。
“我也瞧着这新编的紫绸舞不错,也不枉带着她们辛苦练习了数月。”
这一舞收了场,顿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女子惬意地往身后一倚,翘起的脚尖轻颠。
“啪”。
突然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嘈杂的人声。
鹅黄色的衣裙蓦地垂落在地,女子立刻站起,转身往楼下走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姑娘的话,府判陈大人突然摔倒在地,似乎是...突发了什么病症。”
“都让一让。”
女子大踏步上前,周围聚集的众人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只是扫了一眼,她便有了判断。
“陈大人可有随从?”
旁边惊慌失措的二人赶紧站出来,一副听从她安排的模样。
“台子后面有个简易的架床,去把你家主子抬上马车,咱们去永安堂看看,动作要快!”
说着她就往门口走去了,那二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行动起来。
等到抬着人到了门口,马车都已经备好,上去之后便直奔永安堂而去。
留下身后一群人目瞪口呆,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染红袖的掌柜的不只是个会跳舞的,反应还怪机敏嘞。”
“遇事冷静,沉着不慌,这是能干大事的女子啊。”
“她是把人送去哪?永安堂?”
“听着是,永安堂是江家的铺子吧?听说当家的每月只有逢五的日子才出诊,看些疑难杂症,其余时候都是普通的郎中。”
“今儿不就是二十五吗?可这会儿这么晚了,那位八成早回去了吧。据说此人只看店里那些郎中拿不准的疑难杂症,且不会露面,估计尹姑娘要跑空了。”
“这人医术很厉害?可是江家人啊?”
众人摇摇头,七嘴八舌,却没人给出个准话儿。
“据说十分了得,一般只给出三五句诊语,再开个方子,就能药到病除。不过如今江家哪有十分擅长医术之人,总不能是那位嫁出去的女儿在坐诊吧?”
尹落雨是没空管身后这些议论纷纷的。
今日是二十五,正好不用大费周章了。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永安堂,她安排人将陈大人抬到店里,自己径直走向后院。
打从走进去之后,四下就投来疑问的眼神,似乎都想问问她有什么毛病。
是要来抓药还是来问诊。
这时候一位年轻面孔的小伙子笑着迎上来。
“落雨姑娘来了,是哪里不舒服来抓药?还是寻我们小姐啊?”
“我看着像不舒服的吗?再说还能是来找你不成,我看到她的马车在外头了,快带我去见她!”
小伙子笑着行了一礼,带着落雨去了后院的房间。
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虽然皱纹遍布脸庞,白发苍苍,但却正襟危坐,衣服和发髻也十分精致讲究。
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看诊的是一名青衫女子,头上带着白色的帷帽,看不清楚面容,只露出一双青葱白玉般的手。
把完脉,她略一思索,拿起笔在纸上写着,边写边行医嘱。
“按照开的方子回去,早晚服用,另外此症还需静养,大人可以尝试独自居住月余,应该会大有裨益。”
“多谢掌柜的,我这心疾就不见好,时不时就心慌不已,跳的也厉害,头也跟着晕眩,可是没有大碍吗?”
女子点点头:“大人,几位郎中诊来诊去也没弄个明白,是因为心病还须心药医。您且听我的,除了按时服药,也试着独自居住一段时日,勿再理会近来的烦心事,就会恢复如初的。”
对方静静想了片刻,然后郑重行了一礼,转身去外面大堂抓药了。
落雨顺势站到女子对面,一拍桌子。
“我这有位贵客突然晕倒了,你快点给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帷帽微微抬了抬,看不清楚里面的面容。
“你这丫头,还是这副莽撞无礼的样子。”
“哎呀姐姐快些去给我看看吧,你也知晓我那里,可都是贵客,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不得震动全城吗?”
女子无奈摇摇头,起身缓步向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