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远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差别,似乎她肯理人这件事本身更重要,对着她笑起来,只不过转瞬间又透出些担忧的神色,这就让人纳闷了。很快宫熙贤便了解到个中缘由。
“如果你不介意多一个人的话。”
“谁?”
“张敏。”
“你约她来的?约在家里?”
“约在山下的咖啡馆,现在估计要到了。”
“为什么约在这么远的地方?她不想被人看到,还是不想被人看到?那我就很好奇你们要说什么了。”
“我叫她上山来?”
“好,但有个条件。”
“只要你不要掺合进来,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好。”
宫熙贤无疑是个谈判上手,平时不发力已经让林远常常感到捉襟见肘,更何况“处心积虑”的时候。然而宫熙贤却认为林远倒也不用自谦,说到心机,他一点都不差。
“林先生,没看出来,很会哦。“
张敏一点都没有浪费林远的“很会”,看到门口的高跟鞋和手提包、沙发扶手上的女士衬衫和半裙、茶几上的口红和耳环,果然第一句话就问:“有人在?”
“我女朋友,她在储物间整理东西,不用在意。”
如果按照原计划在公共空间见面,林远倒也不用避嫌到这种地步,但家里也有家里的好处,在如今这个构陷性价比如此高的时代,多个人在旁做见证就多一重保险。因此在刚刚宫熙贤无比理所当然地提出要听壁脚的时候,他欣然同意。
“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你看起来就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林远回想在医院看到张敏时的情景,当时她身边确实好像没有别人。当然,选在远离学校价格不菲的私人医院做人流手术,看中的本就是私密性,没有亲人朋友相陪倒也说得通,只不过连男朋友也不在就有点糟糕了。如今她又说什么责任感,那真相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答应的这次见面,我保证我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
立夏的气温,怕热的人恐怕都要开空调,张敏却脸色煞白,再也承受不了一丝丝沉重的惊恐模样。林远冷眼旁观,眼前的女孩虽然已经成年,说到底还是社会的预备役菜鸟新人,否则也不会一看到他的留言,就急匆匆来赴约,连个为什么都不问。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郎东。”
客厅里林远细细观察张敏的表情,储物间里宫熙贤不免小小吃了一惊。难道他已经有证据表明郎东和贾建学的合作并非只是猜测?如果没有,那就是他在诈张敏。
张敏片刻的犹疑让林远心里有了数,他再接再厉:“郎东找到我,威胁说要去举报我老师,你自然了解他此举的目的。”
依然没有否定,林远不用再继续试探下去,现在要做的就只剩撬开她的嘴,对此他有过一番考虑。首先,不能用强,否则搞不好她回去就向贾建学坦白一切,那么他今天一举显然就会得不偿失。其次,虽然不无阴险,但这个年纪的女生心烦意乱下心理防线最为脆弱,因此威胁还得用,但需得巧妙。最后,如果能把她拉拢过来,或者哪怕只是施以小恩小惠,未来此人没准就能用得上。
“为了表明他的胜券在握,郎东并不讳言建筑学院有人帮他,因此也不担心学院会包庇我老师。此事你们做得隐蔽,但架不住我们有一整个专业律师团,我不妨直说,我们这边眼看就要打舆论反击战了,到时候恐怕揭露的就不止你们怂恿郎东的事,贾老师和参与其中的每个人必然都会被查个底朝天。我敢保证我们绝不会用你的事来做文章,但难免有心之人人借力打力,一股脑将风言风语传出来。这就是我今天约你来的目的,一来洗清我的嫌疑,二来也是给你提个醒。”
“风言风语?有人知道些什么?你听到过什么?”
不出所料,果然张敏完全将注意力放到了传言上,惊慌失措之下终于再也顾不得小心谨慎。原本见她出现裂缝,林远有心一鼓作气,但想起储藏室里的女人最后的叮嘱或者说指示——记住她是个女孩子,不可以做得太过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做到底。
然而林远的欲言又止无疑加重了张敏的忧虑。这一段时间她肯定不好过,林远的话不亚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敏的声音透着崩溃的前兆:“到底是什么?”
“我没听到过什么,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像你又何曾想过那么巧会在医院遇到我。这且不说,单说你平时最受看重,难免就没有心存嫉妒的人无事生非,造谣生事,就像你和贾老师的谣言也不是今天才有,万一这次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
林远话还没说完,张敏突然站起身,发狂似地尖叫道:“别把和那么龌龊的人放在一起。”
林远心道,恐怕不是“没准用得上”,或许是个杀手锏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