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年间,沫然她随主人战尽天下英豪,行事手段未免凌厉了些,可她并不是坏人。昨天那群少年看似伤重,其实并无大碍,临走之前她也特意留下了药膏,只需两三日他们便能痊愈。至于你的阿娘,我送你的天心丹乃药中圣品,只要她能坚持服用十日,她的身体不但能大大好转,至少还能恢复一半的修为。”
无殇微微一愣,片刻之后,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感激和困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其实,云锦书完全可以不用在意自己的感受,什么也不必向她解释,更不送出那么宝贵的天心丹。
不论云锦书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都完全可以用更粗暴、更简单的方法来得到。
云锦书微笑道:“我答应过你阿娘,会尽力保全你的,又怎能看着你为此郁郁寡欢呢?更何况,你是主人的妹妹,你的感受,锦书不可能不在乎。”
望着她绝美的容颜,无殇一时有些失神,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滋生,令她渐渐定下了神,连对那全然陌生的三生狱,也有了几分憧憬。
或许,一切都没有那么可怕。
“原来你在这,我有事要跟你说。”
君沫然匆匆寻了过来,扫了一眼坐在树下的无殇,冷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迟疑,将剩下的话及时从喉咙里扼住。
无殇对她已经没有了敌意,见她们有事要商议,便识趣地退回了营地。
“留守古柳村的弟子们回报,夏浅歌与赵天成自杀了,就在我们走后不久。”
“什么?”云锦书震惊不已,难以置信的望着君沫然,“怎么这么突然?”
“我已命人妥善下葬,你看是否需要让她知晓?”
“不!”云锦书没有丝毫犹豫,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淡淡的口吻显得有些无情。“主人命我们带回无殇,如果让她知晓此事,一定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我们走了。”
与带回无殇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君沫然有些意外的挑眉,片刻之后便又了然,无殇于她,仅仅是主人的妹妹,此外便什么也不是。
她不关心,又何须在意。
而对云锦书来说,只怕比这尤甚。
“方才接到了主人的飞鸽传书,舒云她被困在招魂殿了,我得尽快赶过去。”
宁下黄泉,不入招魂。
那位招魂殿主的手段,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云锦书心中一跳,眉头不由得紧锁。
“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谁知道呢,关键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可真是不知死活……”君沫然握剑的手更紧了一些,眸间满是担忧与急躁。
“带无殇小姐回三生狱,我一人便足矣,你速带弟子前去营救,那招魂殿主司徒远是个难缠的人物。”云锦书急急说道,见她眉眼间怒气凛然,便又格外叮嘱了一声。“舒云还小,你骂归骂,可别失了分寸。”
君沫然脚步一顿,心头十分无奈,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
帝都。
“回禀主子,那人递出的消息果然不假,夏浅歌与赵天成确实就躲在那小村子里。只是我们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慢了一步,他二人已服毒自裁了。”
繁花似锦的庭院里,一名乌衣白发的男子正俯首而立,恭恭敬敬的回话。
他已人到中年,但胜在保养得宜,所以看起来只有二十余岁,声音听起来格外阴柔,大约是个太监。而且观其谈吐气度,其身份应该不低。
他身前不远处的凉亭下,正坐着一名衣着华贵,风姿绰约的美貌妇人。
暗夜之中,她卸去了一切伪装,脸色冷得像冰,眼神锋利如刀。
“那小孽种呢?”
“被三生狱的人接走了。”
接走了?
美貌妇人闻言震怒,本就藏威的凤眼越发多了一丝凶狠,握着酒杯的手指突然攥紧,只听一声闷响,名贵的白玉珐琅彩杯应声而碎,碎片狠狠地扎进肉里,掌中顿时鲜血淋漓。
但她丝毫不觉疼痛,只是望着满手的鲜血淡淡发问:“可知三生狱派去接人的,都是哪些人?”
“云锦书,还有君沫然。”
妇人带着几分怒意冷笑,“她可真是慷慨大方,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孽种,竟派出了麾下两员大将前去相迎。”
君沫然修为精深,云锦书医毒双绝。放眼天下,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楚无心对那孽种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主子,您的手………”看着伤势惨烈的右手,男子忍不住担忧。“您看嵩州那边,需不需要在下亲自去盯着?”
美貌妇人摇头道:“单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回去好生歇着吧,嵩州那边先暂时搁置。”
嵩州乃三生狱多年盘踞之地,楚无心亲自坐镇太微湖上,知州徐慕曾为帝党重臣,从下放嵩州以来,便与楚无心走得颇近。
单一宏执掌诏狱,乃东宫麾下最重要的力量之一,没道理为了一个小孽种而折进去。
那实在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