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55.平冤(1 / 2)乱世情缘首页

武平四年十一月初三崇德夫人冯氏于东明殿诞下皇四子,诏以嫡皇子礼制赏赐各宫及百官府邸,晋冯氏为右昭仪。

皇帝于当日为皇四子赐名高怿,表字永之,封爵清河郡公。

怿有欢喜之意,又是前魏清河文献王的名讳。世人皆知:元怿不但容颜绝美而且德才俱佳。

以怿字为皇四子的名字,足见皇帝对此子的喜爱期许之情。

可皇帝还没开心几天,很快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忧愁中。

天师魏宁于冬至日突然进宫,声称自己测算到豫章长公主将遇灾祸若不设法避祸豫章长公主必有性命之忧。

邺宫,含光殿

“陛下臣以为公主避祸的最佳之法,莫过于出家。”太常寺卿举笏出班,向皇帝进言道。

昌平王连忙举笏出班:“陛下,豫章殿下已年满十六若是此时剃度出家,日后为了蓄发定然要延后成婚之期。故臣认为此法不妥!”

高俨当即起身出班走到昌平王面前:“难道昌平王认为,与你家世子完婚比豫章的性命还重要吗?”

见高俨冷冷瞪着自己昌平王心生畏惧连道不敢。

高俨趁势继续道:“而且依我看,豫章也未必只能嫁给高敬武吧。”

一名侍御史闻言,立刻出班:“琅琊王说此言,是想置陛下与豫章殿下以及皇室于食言无信之地吗?”

高俨不假思索地讥讽道:“罗织罪名是御史台的惯用手段吗?”“琅琊王!”

“好了。”高纬的及时出声,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殿前争执。

高纬放下揉按太阳穴的手,淡淡道:“朕请教过国师慧可和天师魏宁,他们也觉得出家是最好的方法。”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依朕看,只为避祸的临时出家确实最好不要剃度。这样吧,选个折中的方式:让豫章在道观里修行吧。”

十一月十八日,诏命豫章长公主出家为道士,赐号华阳真人,改建豫章公主府为华阳观,公主宫中的所有宫人全部随其出家。并特旨将豫章长公主的封邑从五千户增至七千户。

“娘娘,奴才告退了。”赵书庸把冯小怜该得的除夕香料送完后,便想告退。

不料却被冯小怜伸手拦住,冯小怜微微笑道:“前日两位皇后带着我们去南城道观祷告祈福,左皇后由于一时兴起,便请魏天师测算一下陛下会有多少子嗣,测算结果是四子二女,生母皆不同。”

听到“生母皆不同”时,赵书庸的双手轻轻颤抖,咽下一口唾沫:“昭仪此话是何意?”

冯小怜左眉轻佻:“近来陛下的身边是不是有了其他女子?”赵书庸面上镇定:“并没有啊。”

冯小怜的笑意逐渐敛去,似是提醒又似警告地说道:“赵书庸,我比你更了解她。”“奴才岂敢与昭仪相比。”

她转身,一边慢慢走向御座,一边朝赵书庸摆手:“中侍中快回去伺候陛下吧。”“。。。是。”只有赵书庸知道,他的掌心布满了细汗。

一身男装的素泠有些不安地左顾右盼,凑到同样一身男装的高紫凝身边,局促道:“殿下,咱们不仅出了邺都,还偷偷来成安县,陛下会不会生气啊?”

假装出家没多久,高紫凝便已受不了每日的诵经修行,而邺都也早被逛遍,高紫凝索性就拿上通行腰牌,和素泠一起悄悄离开了邺都。

现今她们所在之地正是邺城所管辖的三县中的成安县,也是她们三县之行的第一站。

高紫凝一脸无所谓:“没事的,让宫人假扮豫章公主一事,我安排得很细致,不会出问题的。”

“可是。。。”“好了,别说了。”高紫凝一脸不耐烦,她抓住素泠的手:“我们就放心去玩吧!”

吃过午食后稍有困意的高紫凝带着素泠在街上散步消食,百无聊赖之际,她们看到了一处简朴宅院。有趣的是,行人对这处宅院似乎是唯恐避之不及。

两人坐到宅院旁的茶肆中,茶茗糕点端上来后,接到高紫凝眼神提醒的素泠,佯装刚看到那处宅院,满脸好奇道:“行人似乎都不想靠近那所宅院,里面难道住了什么凶神恶煞?”

茶肆伙计不以为然道:“哪是什么恶人,只是一名美妇人和她的儿子。”

高紫凝更加不解:“这就奇了,只是两名妇孺,大家何必如此恐惧?”

见伙计欲言又止,素泠转了转眼珠,朝他笑道:“我家公子平生最喜欢美人,你要是不和他解释清楚的话,我家公子肯定会上门拜访的。”话音未落,一锭小银锭就被推到了伙计面前。

伙计一点儿都不推辞,迅速收下银锭,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凑到她们面前低声道:“那对母子是官府看管的人,官府还三令五申地告诫县里百姓,不许打扰他们,更不许和他们多接触。而且那妇人不仅不能出城,就连出门浣衣、洗菜都有官府的人跟着呢!”

“这么说来,那妇人莫非是官府重犯?”伙计摇头:“肯定不是重犯。”

高紫凝不服气:“你们都不能和她接触,凭什么肯定她不是重犯?”

伙计耐心解释道:“那妇人刚来成安县时,曾闯过好几次牙门,说要伸冤,结果都被县令驳回。最后一次的时候,县令也许是想让她死心,便告诉她,是京师的贵人责令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妇人安心养大孩子。所以我们想那妇人应该那位贵人的外室,可能是怕被正妻发现,所以悄悄转移到了成安县。”

素泠蹙眉:“京师贵人众多,你们可知道是哪一位?”“听牙门胥吏说,县令提到过王府和豫章这些词,于是豫章王便成了那位贵人的代称。”

高紫凝嗤笑一声:“高齐开国至今,从来没有豫章王这个封爵。我看啊,估计连你们那县令也不知道自己在给谁办事呢。”

打听完想知道的事情后,二人便结账离开了茶肆。

素泠忽然望了一眼那处宅院,接着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话:“殿下,豫章王会不会和您有关系?”

“什么?”高紫凝闻此,也转头凝望那处宅院,脑子开始飞快转动。

当夜

敲门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一刻之后,门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什么人?”

“京师来的,并且还是能帮你平冤的人。”门里沉默了一下,木门旋即被打开,一名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迎面出现,惊疑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穿着貂皮斗篷的高紫凝笑道:“不准备请我们进去?”妇人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请。”

妇人拉住一个小男孩,吩咐道:“龙儿,去给两位公子准备茶水。”“是,阿娘。”

高紫凝和素泠依旧是男装,加之高紫凝年纪还虽然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尖细,但还是使妇人和茶肆伙计都把她当成尚未长大的少年。

跟着妇人进屋的高紫凝环顾左右,发现这处宅院内外如一,屋内陈设简直可以说是简陋。

妇人从儿子手中接过木案,将茶盏依次放到两人面前。

高紫凝看了看无任何香味的茶水,又看了看母子俩的衣着,叹道:“如果被迫当人外室后,又只得如此待遇,那你的确该被伸冤。”

妇人默默把儿子护在身后,无声瞪视着高紫凝。

高紫凝一脸淡然:“别瞪我,你如果还想伸冤的话,就乖乖把事情始末告诉我,我是现在唯一能帮你们的人。”

妇人摇头:“你帮不了的,我一看你的气度就知道你是京师来的贵人。但是,你帮不了我们。”

高紫凝闻言挑眉:“我听说你的事情是跟豫章王有关。”

妇人叹气,苦笑道:“什么豫章王,是昌平王世子,也就是豫章长公主未来的驸马高敬武。”

“你说谁?!”这个答案惊得素泠立时站了起来,还差点撞翻长几,高紫凝也深深蹙起了眉。

登闻鼓的鼓声瞬时惊醒了牙门内的绝大多数人,没过一会儿,众多被点起的灯烛便照亮了整个牙门。

满心烦躁的县令看着被带上来的两名少年,怒拍惊堂木:“谁半夜三更敲的鼓?!”

高紫凝举起手:“是我。”“你这小子!你可知道牙门通常都是白日办事的!算了!看你年纪尚幼,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县令又侧头对胥吏们吩咐道:“把他们轰出去!”

高紫凝冷笑:“朝廷的俸禄就养了你这样一个敷衍了事的禄蠹吗?”

“小子大胆!”“昏官放肆!”素泠的声音远超县令,把县令吓得一下子愣在当场。

主簿走到县令身边,轻声劝道:“此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使君下属对官员的称呼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县令点点头,大声问道:“击鼓所为何事?”“为人伸冤,状告恶人。”“细细说来。”

高紫凝一字一句道:“我要状告昌平王世子高敬武,强抢人妇并隐瞒陛下已有子嗣之事同时我还要状告昌平王府,帮高敬武瞒报皇室,企图蒙混过关得以尚主!”

身体肥胖的县令浑身颤抖,快速而大力地举拍惊堂木:“居然敢诬告未来驸马!!当真不要命了吗!”

“是不是诬告,你我都清楚。我知道你不敢得罪昌平王府,但我也明确告诉你,你更得罪不起我。”县令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宗室中人?”

“我的一个哥哥是现任清都尹,也就是你的直属上官。”县令的面部抽搐了几下:“那您也是殿下了?”高紫凝抱臂点头。

主簿及时扶住差点晕倒的县令,紧接着又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县令精神一振,走到高紫凝面前,满脸堆笑道:“时辰已晚,此案涉及又广。小殿下请先在厢房休息一晚吧,明日待下官准备妥当,便会正式开始审理此案。”

高紫凝二人被领去厢房后,县令立刻派主簿带着几名胥吏前往梁国公暂住的行馆。

素泠仔细检查了一番厢房,朝高紫凝点了点头后,坐到她下首的胡床上,皱眉道:“那县令突然留我们住厢房,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高紫凝将一盏热茶递给素泠,冷笑道:“他能有什么阴谋?不过是因为他只是区区正六品上的上县县令,致使他无法确定我的身份罢了。我想他应该是去请能够确认我身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