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你这亡国害族的逆子!事到如今,你都无一丝悔意吗?!”高纬犹在苦中作乐地感慨万千,前方高湛的斥责之声已经劈面而来。
“父皇,您也把他想得太好了吧!他这种人岂会生出悔意!就让儿臣来替您教训教训这个逆子!”说着,拳头直冲冲地朝着高纬袭来,高俨这幅恨不得打碎她头颅的架势,令高纬不禁脊背一麻,本能地抬手去挡。
“高长恭!你什么要帮他?!你难道忘了你是因何而死的吗?!”
高纬抬头一看,原来是高肃表字长恭帮她挡住了气势汹汹的高俨,高俨则被气得当众大吼大叫。
“陛下尚未开口,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你这样实在太过武断,难道就不能先听一下陛下的想法吗?”高长恭的善良敦厚一如往昔。
高纬微垂眼睑,心下苦涩,低声道:“我无话可说。”
高俨按捺不住心中怨怼,狠狠揪住高纬的衣襟,质问道:“你杀了我的四个儿子!那几个孩子最年长的也不过三岁,他们还是你的亲侄儿!你何以如此狠心!”
想到自己不幸夭亡的二子一女,高纬顿觉感同身受,随即哑着嗓子道:“我对不起你。”
“高纬!”高俨怒火重升,复又抬起头,作势要打。
“仁威,放开他。”高洋的突然开口,成功帮高纬拦下了一顿痛殴。
高洋是高齐的开国之君,在高氏皇族中一向颇为威望,他既然都开了口,高俨只能愤愤不平地放开高纬。
“仁纲,朕问你,你对于高齐的亡国,当真无话可说?一丝悔恨皆无?”
高纬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咬牙大笑:“高纬只悔毒杀兰陵王之事,不悔高齐败亡之事!因为长恭哥哥的死确实是我一人的责任,可高齐亡国的责任,你们这些先帝该和我一起背负!”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高湛最先反应过来,大吼道:“逆子!你在胡说什么?!”
高纬转头看向高湛,冷笑道:“当真是我在胡说吗?其实你们都清楚,高齐的江山就是在你们手上开始衰败!父皇交给我的所谓万里河山,不过是危机四伏的断垣残壁!”
“朕没有!”高湛似是被戳中了隐情,恼羞成怒地大声反驳高纬。
“您有!和士开、祖珽这些所谓的“股肱重臣”,难道不是您留给我的吗?!尤其是和士开那个胡奴,您不但让他把持朝政,还任其与母后私通,父皇怎么不干脆把皇位都给他!您哪来的底气指责我!”
看高湛被气得浑身颤抖,高纬只觉快慰,继续道:“而且我更不会像父皇一样,为了保命,而让刚出世的女儿饮用秘药,伪作世子!”
“父皇可曾当我是你的孩子?!你当初朝不保夕,便让我伪作男儿,以保全你的性命。但是当你一当上皇帝,你就开始心心念念地想让仁威当太子,全然不顾我这个太子!父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已经剥夺了我身为女子的快乐,为什么还要夺走我该有的太子之位!父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高纬神情癫狂地朝高湛质问道。
高湛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高纬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一句话。
就在这时,马面蓦地出现在高纬面前,二话不说地抓住高纬,拉着她径直朝前走去:“阎王要见你,随我来。”
话音刚落,匾额下方便凭空出现两扇紧闭的石门,马面大喝一声:“开!”
石门应声而开,马面率先走了进去。
高纬则在石门前迟疑了一会儿,旋即想到今世种种,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今世已然如此,何须再担心会失去什么?
于是迈开步子,走入石门,也算是彻底与今世告别。